逃掉了呢?他的助手雖然曾經放兩個流浪漢逃掉過,他還是夠可靠和謹慎的。
“咱們派老婆婆去買點晚飯來吃。
她可以帶隻罐子去裝啤酒,”巡官是這樣解決難題的。
“讓那個老妞兒多伸伸腿對她會有好處的。
” 伺候他們的老妞兒倒确實多伸了伸腿。
晚飯吃過以後,派出所到公貓飯館的路上還不斷地有着活動。
從這條交通線上印着的老婆婆特号靴子的頻繁痕迹可以證明:雖然巡官沒有親自光臨公貓飯館,他卻已經充分享受到好處了。
及至最後老婆婆來到酒吧間說,巡官捎個口信問櫃上好,問可不可以賣給他一瓶白蘭地酒的時候,老闆的好奇心再也按捺不住了。
“他們來了什麼貴賓?”老婆婆回答着,“一位有嫌疑的人。
剛才我走出來以前,他們兩個在摟着他的脖子,巡官拍着他的頭,管他叫着親愛的老夥計一類的話。
” 後來,到了下半夜,巡官的助手就穿着全副軍裝,倚在他那張有腳輪的矮床上睡熟了,大聲打着呼噜。
巡官呢,白蘭地喝得已經隻剩瓶底了,他把胳膊摟在帥克的脖子上。
巡官通紅的臉上淌着眼淚,胡子沾滿了白蘭地酒,嘴裡颠三倒四地咕哝着: “你總不能不承認俄國的白蘭地沒有這麼刮刮叫吧。
” 他站起來,拿着空瓶子蹒跚地走進他自己的屋子,一路嘟囔着: “要是我出——出了一點點岔子,也許就什——什麼都完——完蛋了。
” 然後他從書桌裡把呈文拿出來,想加上下面這段補充: 職應補充一點:即根據第五十六條,俄國白蘭地酒…… 他在紙上弄了一灘墨水,把它舔掉,然後傻笑了一聲,就穿着全副軍裝倒下來酣睡得人事不省。
将近天亮時候,貼着對面牆壁躺着的巡官助手一連打了一陣呼噜,又夾雜着尖細的鼻音,結果把帥克吵醒了。
他爬起來,把那個助手搖了搖,然後又躺了下去。
這時候,雞叫了,太陽不久也升了起來。
老婆婆由于頭天晚上的奔走,也睡過了頭,這時來生火了。
她發覺門是敞着的,大家都大睡特睡。
衛兵室裡的油燈還冒着煙。
老婆婆嚷了一聲,把帥克和助手都從床上拖了起來。
她對助手說:“你害不害臊,衣裳不脫倒下就睡,像牲口似的。
”最後,她用着重的口吻叫他去把巡官喊起來,同時說,他們都是一群懶鬼,成天隻知道睡覺。
把巡官喊醒是很吃力的事。
他的助手費了很大勁才讓他相信那已經是早晨了。
終于他四下裡瞅了瞅,揉了揉眼睛,開始記起頭天發生的事情。
忽然,一個可怕的念頭把他吓了一跳,他心神不定地望着他的助手,這樣說: “他沒溜掉吧?” “不會的,他很懂得漂亮。
” 助手開始在房裡踱來踱去。
這時巡官又在重新抄寫他那篇呈文,因為頭天灑了一灘墨水,經他一舔,看起來上面好像塗上桔醬似的了。
他把全文又安排了一下,随後記起有一件事他還沒審問。
因此,他就把帥克傳來,問道: “你會照像嗎?” “會。
” “你身上怎麼不帶照像機呢?” “因為我沒有,”帥克這麼幹脆爽快地回答了。
“可是假若你有的話,就一定照的吧,是不是。
”巡官問道。
“如果豬有翅膀,它們也會飛的,”帥克回答說,一面溫和地望着巡官那張充滿了疑問的臉。
巡官這時候頭痛得厲害。
他唯一想得起的問題是: “照火車站困難不困難?” “那再容易沒有了,”帥克回答道,“因為火車站永遠在一個地方,不動彈,你也不必告訴它說:做個快樂的表情。
” 于是,巡官可以這樣結束他的呈文了: 關于呈文第二一七二号,乞鈞座準職補充如下…… 而這就是他所補充的: ……職盤問時,該犯供稱,彼工照像,而尤喜拍取車站景物。
職雖并未于其身上搜得照像機,依情推測,彼為避免随身攜帶緻引起注意,諒必隐匿他處,此由其供稱如攜帶照像機即必拍照一點足以證明也。
由于頭天喝的那通酒,巡官腦袋還暈乎乎的,如今這件照像的事在他的呈文裡越搞越糊塗。
他接着寫道: 據供,彼所以未取車站建築,以及其他國防要塞,僅由于彼随身未攜帶照像機耳。
苟彼當時攜有所需之攝影器具,職深信彼定當拍取無疑;該項器具彼不過隐匿他處而已。
故職之未能于其身上搜得照片,僅由于彼末帶攝影器具而已。
“寫得很夠了,”巡官說,他在呈文上簽了個字。
他對自己幹的事滿意到了家,并且把呈文揚揚得意地念給他的助手聽。
“這活兒做得很地道,”他說道。
“呈文就是這個寫法。
一切情節都得寫進去。
告訴你,審問犯人這件事可不簡單,先生,不簡單呀。
如果你不能把情節一古腦兒全塞進去,引起上頭那些家夥們的注意,叫他們直起身子來,那就等于白寫。
把那小子喊進來,咱們跟他講清楚。
” “這位先生現在要把你帶到皮塞克警察分局長那兒去了,”他大模大樣地對帥克宣布說,“照規矩本應該給你戴上手铐,可是我認為你是個正派人,所以這回我們就不給你戴了。
我很信得過你不至于在半路上溜掉的。
” 巡官顯然是被帥克那張溫厚的臉所感動了。
他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