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五章

首頁
    坐卧不甯。

     這樣,幾天後,他又到了德·馬萊爾夫人家。

     女仆把他帶到客廳後,小姑娘洛琳娜立刻跑了過來。

    與上次不同的是,她今天沒有把手伸給他,而是将前額向他伸了過去,口中一邊說道: “媽媽要我告訴您,請您等一會兒。

    她正在穿衣服,要過一會兒才能來。

    我先陪您坐坐吧。

    ” 杜洛瓦覺得小女孩彬彬有禮的舉止十分有趣,便随口說道: “好極了,小姐。

    能和您在一起呆一會兒,我感到非常榮幸。

    不過我要告訴您,我可是一個坐不住的人,整天愛玩。

    所以我提議,如果您願意,咱們現在可以來玩貓捉老鼠的遊戲。

    ” 小女孩先是一愣,然後像大人對此建議感到突然和驚異似的笑了笑,說道: “在房間裡可怎麼玩呀?” 杜洛瓦答道: “沒關系,我到哪兒都能玩。

    開始吧,你來捉我。

    ” 他于是圍着桌子轉了起來,同時向小女孩發出挑逗,小女孩臉上始終泛着微笑,出于禮貌,隻得跟在他後邊不緊不慢地走着,不時伸出手來作出要抓住他的樣子,但并沒有認真追趕。

     杜洛瓦停下腳步,彎下身子,等她邁着猶疑不定的腳步走過來時,突然縱身往空中一跳,迅速跑到客廳的另一頭。

    小女孩見此情景,覺得很是有趣,終于咧開嘴,咯咯地笑了起來。

    她興緻大增,開始小跑着在後面追趕,可是人還沒追上,自己先已怯生生地發出了吃吃的歡快笑聲。

    杜洛瓦拉過一把椅子,擋住了她,逼着她圍着椅子轉了一圈,然後又轉而拉過另一把椅子。

    小女孩現在撒開腿跑起來了,原先的拘束已一掃而光。

    這新奇的遊戲使她興奮不已,她臉上泛着紅暈,樂呵呵地使勁追趕着。

    然而杜洛瓦的身子是那樣靈活,有的時候,他甚至故意站在那裡,等着她去捉,但一閃身,仍被他逃脫了。

     到後來,她以為這下是定能将他捉住無疑了,不想他卻突然将她一把抱住,用雙手将她高高地舉了起來,口中大聲喊道: “小貓上樹喽。

    ” 杜洛瓦這突如其來的一招,使小姑娘高興不已。

    她一面使勁扭動兩腿,想掙脫他的雙手,一面發出了縱情大笑。

     這時走進房内的德·馬萊爾夫人,不由地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 “啊……我的洛琳娜竟也玩起遊戲來了……先生,你這個人可真是非同一般。

    ” 杜洛瓦把小女孩放在地上,在德·馬萊爾夫人伸過來的手上親了一下。

    大家坐了下來,小女孩坐在他們中間。

    他們很想說說話,但平時寡言少語的洛琳娜,這時因餘興未消,卻叽叽喳喳地說個沒完。

    德·馬萊爾夫人隻得打發她回到自己的房裡去。

     小女孩兩眼噙着淚花,默默地走了。

     她一走,德·馬萊爾夫人便壓低聲音向杜洛瓦說道:“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我有一個正經想法,而且想到了你。

    事情是這樣的:我每星期都應邀到弗雷斯蒂埃家吃一餐飯,同時我也隔一段時候便在館子裡面回請他們一次。

    你知道,我這個人不愛請客人到家裡來。

    這種送往迎來的事我很不在行,再說我也不谙家務,烹饪料理更是一竅不通,總之是什麼也不會。

    我喜歡把日子過得随便一些。

    所以我總是在飯館裡回他們的情。

    可是每次都是我們三個人,餐桌上的氣氛總也熱鬧不起來,而我的朋友又同他們不是一路的,很難合得來。

    我同你講這些,是想告訴你,這次宴請同往常稍有不同。

    我的意思你聽明白了嗎?我希望這次聚會,你也算一個。

    時間定在本星期六晚七時半,地點就在‘富人餐館’。

    這地方你知道嗎?” 杜洛瓦愉快地接受了她的邀請。

     德·馬萊爾夫人接着說道: “這樣一來,我們将是四個人,不多不少剛好一桌。

    這種小型聚會一定很有意思,特别是,我們這些女人平時很少有這樣的機會。

    ” 她今天穿了件深栗色連衣裙。

    連衣裙裁剪得體,把她的身腰、臀部和胸脯都烘托了出來,顯得别具風姿,分外撩人。

    這通身的華光和刻意的修飾同她對家中陳設一眼便可看出的漠不關心,未免太不協調了。

    杜洛瓦不禁隐約感到有點納悶,甚至有一點說不出所以然的别扭。

     她竟是這樣一個人:周身穿着的,戴着的,或與肉體直接接觸的,竟是那樣地精緻、考究,隻要能達到這一點,自己所生活的環境是無關緊要的。

     從德·馬萊爾夫人家回來後,杜洛瓦仍同上次一樣,眼前總時時浮現着她的倩影,身上的各個感官總感到她好像就在眼前似的。

    他現在所一心盼望的,是星期六的聚會能快快到來。

     由于手頭依然不太寬裕,無力購買用于晚宴的禮服,他隻得又去租了一套黑色的。

    這一天終于來了,他第一個早早到達,比約定時間提前了好幾分鐘。

     他被堂倌帶到三樓的一間不大的房間内,房内四周挂着紅色的帷幔,臨街的一面隻有一扇窗戶。

     房間中央放着一張方桌,桌上已擺好四份刀叉。

    桌布白得耀眼,像是刷了層白漆似的。

    兩個高大的燭台上點着十二支蠟燭,把桌上的玻璃器皿、銀質餐具和火鍋映照得習習生輝。

     窗外有一棵樹,濃密的樹冠,在各單間客房明亮燈光的照射下,像是一塊嫩綠的草坪展現在那裡。

     杜洛瓦在一張沙發上坐了下來。

    同牆上挂着的帷幔一樣,沙發的布面也是紅色的,但裡邊的彈簧已經破舊不堪,杜洛瓦一坐下去,便聽咕叽一聲,身子深深地陷了下去。

    這是一家很大的餐館,四周回蕩着大餐館裡常見的那種嘈雜聲,如碗碟或銀質器皿的碰撞聲、堂倌在鋪着地毯的走廊裡快速走動的沙沙聲、各房間房門此起彼伏的關門聲以及房門偶或開着時從房内傳出的各方來客的南腔北調。

    弗雷斯蒂埃這時走了進來,親熱地同杜洛瓦握了握手,表情是那樣真摯,這在報館裡是從來沒有的。

     “兩位女士将一同前來,”他說,“這種聚會倒蠻有意思。

    ” 他向桌上看了看,忽然走過去,把一盞光焰如豆的煤氣燈熄滅掉,并因風很大而将窗戶關了一扇,然後,他找了個拐角處坐了下來,一邊說道: “我現在應特别留意。

    這一個月來,身體倒是好多了,隻是前幾天又舊病複發,可能是星期二晚上去看戲時又着了涼。

    ” 房門這時忽然打開,兩個年輕的女人出現在門邊,身後跟着一位侍者。

    她們都戴着面紗,把秀麗的面龐圍得嚴嚴實實,一舉一動是那樣小心謹慎。

    每當在此場合出現,她們總是帶着這樣一種神秘兮兮的可愛神态,生怕會在不意之中遇上某個鄰居或熟人。

     杜洛瓦迎上去,向弗雷斯蒂埃夫人欠了欠身。

    弗雷斯蒂埃夫人佯裝着一臉怒氣,狠狠責備了他一通,說他為何沒去看她。

    接着,她意味深長地微微一笑,沖着德·馬萊爾夫人說道:“這不是明擺着嗎?你心中顯然隻有她,而沒有我,你去看她就有時間了?” 衆人于是落座。

    侍者走過來,向弗雷斯蒂埃遞上一份上面标有各色水酒的紙片。

    德·馬萊爾夫人一見,立刻向侍者喊道: “這兩位先生要什麼,你就給他們拿什麼。

    至于我們倆,我們要冰鎮香槟,而且要上等的。

    最好口味溫和一點,其他什麼也不要。

    ” 侍者出去後,她帶着不可抑制的高興神色笑道: “今晚我可要喝個痛快。

    今天機會難得,大家定要開懷暢飲。

    ” 弗雷斯蒂埃似乎沒有聽到她剛才的話,這時向她問道: “我去把窗戶關上,你看可以嗎?我這幾天,老毛病又犯了。

    ” “當然可以。

    ” 他于是走去把另一扇半開着的窗戶關了起來,然後回到原位坐下,臉上現出安然、平靜的神色。

     他
上一頁 章節目錄 下一頁
推薦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