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夥活活掐死。
作為一名部長,拉羅舍其實并無多少政績。
為了保住這個職位,他處心積慮地不讓人看出他撈了許多。
但這一點,他杜·洛瓦卻看得清清楚楚,因為這陡然發迹的區區律師,一言一行是那樣大膽,狂妄,那樣目空一切,自以為是。
在杜·洛瓦家,拉羅舍現在是随意進出,完全取代了德·沃德雷克伯爵的位置,一如這位伯爵在世時的樣子,且對仆人說話,俨然是一副家中主人的神氣。
杜·洛瓦對此雖然氣得渾身發抖,但不敢發作,如同一條狗,雖想咬人,但不敢張口。
因此他隻得遷怒瑪德萊娜,動辄對她惡言惡語。
每當此時,瑪德萊娜總是聳聳肩,把他當作不懂事的孩子。
再說他的這種喜怒無常,她也實在無法理解,常常說道:
“我真弄不明白,你為何總這樣牢騷滿腹,其實你現在的處境已經夠好的了。
”
每聽到這種責問,杜·洛瓦總是轉過身去,低頭不語。
至于老闆家即将舉行的晚會,他早已申言自己是絕不會去的。
這可惡的猶太人家,他不想再踏進一步。
兩個月來,瓦爾特夫人是天天給他寫信,求他去她家,或是約個地方,同她見上一面。
她說,她要把自己為他賺的七萬法郎交給他。
這些情急辭迫的來信,都被杜·洛瓦随手扔到了壁爐裡,他一個字也沒有回。
他這樣做,倒不是因為不想要自己應得的一份,而是有意怠慢她,鄙視她,折磨她。
她是那樣有錢,他不願對她有求必應。
晚會舉行那天,瑪德萊娜對他說,他不去看看是不對的,他卻答道:
“請别管我的事好不好,我就是不去。
”
可是吃過晚飯之後,他又突然說道:
“這個罪看來還得去受,你去快點準備。
”
瑪德萊娜料定他會去的,因此說道:
“我隻需一刻鐘便可動身。
”
他一邊穿禮服,一邊嘟嘟囔囔,甚至上了車也還在罵罵咧咧。
原屬卡爾斯堡親王的那幢宅第内,前院四角各挂了一盞電燈,恰如四個發出淡藍色光芒的小月亮,把整個院子照得通明。
正房門前的高高台階上鋪着一塊華麗的地毯。
每一級台階旁都直挺挺地站着一個身穿制服的聽差,看去恰似一尊尊石雕。
“嚯,他們可真會裝腔作勢!”杜·洛瓦聳了聳肩罵道,心裡因嫉妒而老大不快。
“住嘴,”他妻子向他說道,“你也暫且裝裝樣子吧。
”
他們走了進去,脫下出門穿的沉重外衣,交給迎上前來的仆人。
好幾位女士已随同丈夫前來,現也正忙着脫去身上的裘皮大衣,“這房子真氣派!”的贊歎聲不絕于耳。
寬大的前廳,四壁挂着壁毯,壁毯上繡的是馬爾斯戰神和維納斯女神的戀愛故事。
左右兩邊是氣勢雄偉的樓梯,拾級而上,可達二樓。
用鑄鐵制成的欄杆,因年代久遠,外表鍍金已不太耀眼,但在紅色大理石階梯的襯托下,其淡淡的光芒仍隐約可見。
客廳門前站着兩個小姑娘,其中一個穿着粉紅色衣裙,另一個穿着藍色衣裙。
每有客人到來,她們便向女士們獻上一束鮮花。
大家都覺得這一安排别有情趣。
各個客廳都已是賓客滿堂。
女士們大都服飾一般,以表明她們今晚來此同平素參觀其他私人畫展,并無多大不同。
打算留下來參加舞會的女士,則全都是袒胸露背。
瓦爾特夫人在第二個客廳接待來客,身邊圍着一群女友。
許多人因不認識她,像在博物館參觀一樣,并未注意誰是此房屋的主人。
看到杜·洛瓦到來,她的臉色刷的一下一片蒼白,且身子動了一下,想迎上前去。
但她終于還是站着未動,等着他過來。
杜·洛瓦彬彬有禮地向她欠了欠身,瑪德萊娜則同她親熱無比,恭維的話語沒完沒了。
杜·洛瓦于是讓妻子陪同這位老闆夫人,自己很快鑽入人群,想去聽聽肯定可聽到的尖銳議論。
五間客廳一個連着一個,全都挂着名貴的帷幔或意大利刺繡及色彩和風格迥異的東方壁毯。
古代畫家的名畫點綴其間。
一間仍保留着路易十六時代式樣的小客廳,特别引人注目。
客廳内的座椅全都放着絲質軟墊,淡藍色底襯上繡着一朵朵玫瑰。
低矮的木質家具,漆得一片金黃,上面所罩飾物同牆上所挂帷幔一樣,做工精美絕倫。
一些著名人士,杜·洛瓦一眼便認了出來。
其中有德·黛拉希娜公爵夫人、德·拉弗内爾伯爵夫婦、德·安德勒蒙親王将軍、美若天仙的德·迪納侯爵夫人,以及在各重要場合常可見到的男男女女。
有人這時拉了一下他的胳臂,同時耳際傳來一陣銀鈴般的嬌滴滴聲音:
“啊!漂亮朋友,你這個死鬼,今天總算來了。
這些日子為什麼總也見不到你?”
披着一頭金色鬈發的蘇珊·瓦爾特正站在他面前,以其清澈的明眸看着他。
杜·洛瓦沒有想到是她,心中很是高興,遂同她握了握手,解釋道:
“我何嘗不想來?可是最近兩個月,實在忙得不可開交,一直分不開身。
”
“這可不好,”蘇珊的神情非常嚴肅,“很不好。
你讓我們太傷心了,因為媽媽和我,現在都很喜歡你。
特别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