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察禦史額森特穆爾、孟額森布哈、傅公讓等,劾奏保布哈、托歡奸邪,當屏黜。
禦史大夫婁都爾蘇以其事聞,皇太子執不下,而奇後庇之尤固,禦史乃皆坐左遷。
治書待禦史陳祖仁上書皇太子言:“禦史糾劾托歡、保布哈奸邪等事,此非禦史之私言,乃天下之公論。
今殿下未賜詳察,辄加沮抑,使奸臣蠹政之情,不得達于君父,則亦過矣。
夫天下者祖宗之天下,台臣者祖宗之所建立,以二豎之微,而于天下之重,台谏之言,一切不恤,獨不念祖宗乎?且殿下職分,止于監國撫軍,問安視膳而已,此外予奪賞罰之權,自在君父。
方今毓德春宮,而使谏臣結舌,兇人肆志,豈惟君父徒擁虛器,而天下蒼生亦将奚望!”
書奏,皇太子怒,令婁都爾蘇谕祖仁,以謂:“托歡等俱無是事。
禦史糾言不實,已得美除。
昔裕宗為皇太子兼中書令、樞密使,凡軍國重事合奏聞者,乃許上聞,非獨我今日如是也。
”
祖仁複上書言:“昔唐德宗雲:‘人言盧杞奸邪,朕殊不覺。
’使德宗早覺,杞安得相!是杞之奸邪,當時皆知之,獨德宗不知耳。
今此二人亦皆奸邪,舉朝知之,在野知之,獨殿下未知耳。
且裕宗既領軍國重事,理宜先閱其綱,若台谏封章,自是禦前開拆。
假使必皆經由東宮,君父或有差失,谏臣有言,太子将使之聞奏乎,不使之聞奏乎?使之聞奏,則傷其父心;不使聞奏,則陷父于惡;殿下将安所處?如知此義,則今日糾劾之章不宜阻矣,禦史不宜斥矣。
斥其人而美其除,不知禦史所言,為天上國家乎,為一身官爵乎?斥者去,來者言,言者無窮而美除有限,殿下又何以處此?”
祖仁書既再上,即辭職,而台臣大小亦皆求退,于是皇太子以其事聞,保布哈、托歡乃皆辭罷。
帝令婁都爾蘇谕祖仁等,祖仁上疏曰:“祖宗以天下傳之陛下,今乃壞亂不可救藥,雖曰天運使然,亦陛下刑賞不明之所緻也。
且區區二豎,猶不能除,況于大者?願陛下俯從台谏之言,擯斥此二人,不令以辭退為名,成其奸計,使海内皆知陛下信賞必罰,自二人始,則将士孰不效力!天下可撫有以還祖宗。
若猶優柔不斷,則臣甯餓死于家,誓不與之同朝,牽連及禍也!”
疏奏,帝大怒。
會侍禦史李國鳳亦上書皇太子,言:“保布哈驕恣無狀,招權納賄,奔競之徒,皆出其門,洸洸有趙高、張讓、田令孜之風。
漸不可長,望殿下思履霜堅冰之戒,早賜奏聞,投之邊徼以快衆心,則紀綱可振,政治修而百廢舉矣。
”
由是帝益怒,台臣自婁都爾蘇以下皆左遷。
而祖仁出為甘肅行省參知政事,時天極寒,衣單甚,以弱女托于其友朱毅,即日就道。
保布哈之被劾,婁都爾蘇執其事頗力,太子深惡之,而奇後又谮之于内,未幾,保布哈複為集賢大學士、崇政院使。
知樞密院事圖沁特穆爾與丞相額森布哈俱屯田西方。
一日,圖沁治具,躬詣額森屯所饷之,額森自恃尊屬,不受,圖沁怒,坐額森營門外,呼軍士共啖之。
額森不平,因誣其有異志,差五府官往訊。
圖沁忿曰:“我有何罪來問?”乃拘五府官,将往訴博啰特穆爾,會婁都爾蘇亦懼誅,遂與圖沁特穆爾皆奔大同,匿博啰特穆爾所。
婁都爾蘇者,帝母舅也,以故帝數謂太子寝其事,而太子不從,帝無知之何,乃傳旨,密令博啰特穆爾隐其迹;而綽斯戩、保布哈皆附太子,欲窮究其事,遍圖形求之。
保布哈見台憲彈劾不行,與其黨謀曰:“十八功臣家子孫,朝夕在帝左右,我與汝等向日之所為,渠必得知,台臣亦必知之,終必為我不利。
”綽斯戩曰:“彼皆婁都爾蘇黨也。
婁都爾蘇既為博啰所庇,必稱兵犯阙,十八家為内應,社稷能無危乎!”遂誣婁都爾蘇及額森呼圖克、托歡等謀為不軌,遂執額森呼圖克等送資政院,鍛煉其獄,連逮不已。
帝知其無辜,欲釋其事,特命大赦,而綽斯戩增入條畫内,獨不赦前事。
惟婁都爾蘇逃匿博啰軍中,馀皆遠竄,有道死者,亦有賄免者。
額森呼圖克,泰費音子也,赴貶所,行至中道,執政奏其違命,杖死之,年四十四。
泰費音為相,務廣延才彥,而額森呼圖克亦傾身下士,名稱藉甚,至是為奸臣所害。
賀氏三世忠貞,皆死于非命,天下悲之。
是歲,吳寶源局鑄錢三千七百九十一萬有奇。
至正二十四年甲辰,一三六四年
春,正月,丙寅朔,吳李善長、徐達等奉表吳國公勸進,公曰:“戎馬未息,瘡痍未蘇,天命難必,人心未定,若遽稱尊号,誠所未遑。
俟天下大定,行之未晚。
”群臣固請不已,乃即吳王位,建百司官屬,置中書省左右相國。
以李善長為右相國,徐達為左相國,常遇春、俞通海為平章政事,汪廣洋為右司郎中,張昶為左司郎中。
時小明王在滁州,中書設禦座,以正旦行慶賀禮。
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