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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益甚,乃令中車府令行符璽事趙高為書賜扶蘇曰:「與喪,會鹹陽而葬。
」書已封,在趙高所,未付使者。
秋,七月,丙寅,始皇崩於沙丘平臺。
丞相斯為上崩在外,恐諸公子及天下有變,乃祕之不發喪,棺載轀涼車中,故幸宦者驂乘。
所至,上食、百官奏事如故,宦者輒從車中可其奏事。
獨胡亥、趙高及幸宦者五六人知之。
初,始皇尊寵蒙氏,信任之。
蒙恬任外將,蒙毅常居中參謀議,名為忠信,故雖諸將相莫敢與之爭。
趙高者,生而隱宮;始皇聞其強力,通於獄法,舉以為中車府令,使敎胡亥決獄;胡亥幸之。
趙高有罪,始皇使蒙毅治之;毅當高法應死。
始皇以高敏於事,赦之,復其官。
趙高旣雅得幸於胡亥,又怨蒙氏,乃說胡亥,請詐以始皇命誅扶蘇而立胡亥為太子。
胡亥然其計。
趙高曰:「不與丞相謀,恐事不能成。
」乃見丞相斯曰:「上賜長子書及符璽,皆在胡亥所。
定太子,在君侯與高之口耳。
事將何如?」斯曰:「安得亡國之言!此非人臣所當議也!」高曰:「君侯材能、謀慮、功高、無怨、長子信之,此五者皆孰與蒙恬?」斯曰:「不及也。
」高曰:「然則長子卽位,必用蒙恬為丞相,君侯終不懷通侯之印歸鄉裡明矣!胡亥慈仁篤厚,可以為嗣。
願君審計而定之!」丞相斯以為然,乃相與謀,詐為受始皇詔,立胡亥為太子;更為書賜扶蘇,數以不能闢地立功,士卒多耗,數上書,直言誹謗,日夜怨望不得罷歸為太子;將軍恬不矯正,知其謀;皆賜死,以兵屬裨將王離。
扶蘇發書,泣,入內舍,欲自殺。
蒙恬曰:「陛下居外,未立太子;使臣將三十萬衆守邊,公子為監,此天下重任也。
今一使者來,卽自殺,安知其非詐!復請而後死,未暮也。
」使者數趣之。
扶蘇謂蒙恬曰:「父賜子死,尚安復請!」卽自殺。
蒙恬不肯死,使者以屬吏,繫諸陽周;更置李斯舍人為護軍,還報。
胡亥已聞扶蘇死,卽欲釋蒙恬。
會蒙毅為始皇出禱山川,還至。
趙高言於胡亥曰:「先帝欲舉賢立太子久矣,而毅諫以為不可;不若誅之!」乃繫諸代。
遂從井陘抵九原。
會暑,轀車臭,乃詔從官令車載一石鮑魚以亂之。
從直道至鹹陽,發喪。
太子胡亥襲位。
九月,葬始皇於驪山,下錮三泉;奇器珍怪,徙藏滿之。
令匠作機弩,有穿近者輒射之。
以水銀為百川、江河、大海,機相灌輸。
上具天文,下具地理。
後宮無子者,皆令從死。
葬旣已下,或言工匠為機藏,皆知之,藏重卽洩。
大事盡,閉之墓中。
二世欲誅蒙恬兄弟。
二世兄子子嬰諫曰:「趙王遷殺李牧而用顏聚,齊王建殺其故世忠臣而用後勝,卒皆亡國。
蒙氏,秦之大臣、謀士也,而陛下欲一旦棄去之。
誅殺忠臣而立無節行之人,是內使羣臣不相信而外使鬬士之意離也!」二世弗聽,遂殺蒙毅及內史恬。
恬曰:「自吾先人及至子孫,積功信於秦三世矣。
今臣將兵三十餘萬,身雖囚繫,其勢足以倍畔。
然自知必死而守義者,不敢辱先人之敎以不忘先帝也!」乃吞藥自殺。
揚子法言曰:或問:「蒙恬忠而被誅,忠奚可為也?」曰:「壍山,堙谷,起臨洮,擊遼水,力不足而屍有餘,忠不足相也。
」
臣光曰:始皇方毒天下而蒙恬為之使,恬不仁可知矣。
然恬明於為人臣之義,雖無罪見誅,能守死不貳,斯亦足稱也。
二世皇帝元年(壬辰、前二O九年)
冬,十月,戊寅,大赦。
春,二世東行郡縣,李斯從;到碣石,並海,南至會稽;而盡刻始皇所立刻石,旁著大臣從者名,以章先帝成功盛德而還。
夏,四月,二世至鹹陽,謂趙高曰:「夫人生居世間也,譬猶騁六驥過決隙也。
吾旣已臨天下矣,欲悉耳目之所好,窮心志之所樂,以終吾年壽,可乎?」高曰:「此賢主之所能行而昏亂主之所禁也。
雖然,有所未可,臣請言之:夫沙丘之謀,諸公子及大臣皆疑焉;而諸公子盡帝兄,大臣又先帝之所置也。
今陛下初立,此其屬意怏怏皆不服,恐為變;臣戰戰栗栗,唯恐不終,陛下安得為此樂乎!」二世曰:「為之柰何?」趙高曰:「陛下嚴法而刻刑,令有罪者相坐,誅滅大臣及宗室;然後收舉遺民,貧者富之,賤者貴之。
盡除先帝之故臣,更置陛下之所親信者,此則陰德歸陛下,害除而姦謀塞,羣臣莫不被潤澤,蒙厚德,陛下則高枕肆志寵樂矣。
計莫出於此!」二世然之。
乃更為法律,務益刻深,大臣、諸公子有罪,輒下高鞠治之。
於是公子十二人僇死鹹陽市,十公主矺死於杜,財物入於縣官,相連逮者不可勝數。
公子將閭昆弟三人囚於內宮,議其罪獨後。
二世使使令將閭曰:「公子不臣,罪當死!吏緻法焉。
」將閭曰:「闕廷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