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未嘗敢不從賓贊也,廊廟之位,吾未嘗敢失節也;受命應對,吾未嘗敢失辭也;何謂不臣?願聞罪而死!」使者曰:「臣不得與謀,奉書從事!」將閭乃仰天大呼「天」者三,曰:「吾無罪!」昆弟三人皆流涕,拔劍自殺。
宗室振恐。
公子高欲奔,恐收族,乃上書曰:「先帝無恙時,臣入門賜食,出則乘輿,禦府之衣,臣得賜之,中廐之寶馬,臣得賜之。
臣當從死而不能,為人子不孝,為人臣不忠。
不孝不忠者,無名以立於世,臣請從死,願葬驪山之足。
唯上幸哀憐之!」書上,二世大說,召趙高而示之,曰:「此可謂急乎?」趙高曰:「人臣當憂死不暇,何變之得謀!」二世可其書,賜錢十萬以葬。
復作阿房宮。
盡徵材士五萬人為屯衞鹹陽,令敎射。
狗馬禽獸當食者多,度不足,下調郡縣,轉輸菽粟、芻稾。
皆令自齎糧食;鹹陽三百裡內不得食其穀。
秋,七月,陽城人陳勝、陽夏人吳廣起兵於蘄。
是時,發閭左戍漁陽,九百人屯大澤鄉,陳勝、吳廣皆為屯長。
會天大雨,道不通,度已失期;失期,法皆斬。
陳勝、吳廣因天下之愁怨,乃殺將尉,召令徒屬曰;「公等皆失期當斬;假令毋斬,而戍死者固什六七。
且壯士不死則已,死則舉大名耳!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衆皆從之。
乃詐稱公子扶蘇、項燕,為壇而盟,稱大楚;陳勝自立為將軍,吳廣為都尉。
攻大澤鄉,拔之;收而攻蘄,蘄下。
乃令符離人葛嬰將兵徇蘄以東;攻銍、酇、苦、柘、譙,皆下之。
行收兵;比至陳,車六七百乘,騎千餘,卒數萬人。
攻陳,陳守、尉皆不在,獨守丞與戰譙門中,不勝;守丞死,陳勝乃入據陳。
初,大梁人張耳、陳餘相與為刎頸交。
秦滅魏,聞二人魏之名士,重賞購求之。
張耳、陳餘乃變名姓,俱之陳,為裡監門以自食。
裡吏嘗以過笞陳餘,陳餘欲起,張耳躡之,使受笞。
吏去,張耳乃引陳餘之桑下,數之曰:「始吾與公言何如?今見小辱而欲死一吏乎!」陳餘謝之。
陳涉旣入陳,張耳、陳餘詣門上謁。
陳涉素聞其賢,大喜。
陳中豪桀父老請立涉為楚王,涉以問張耳、陳餘。
耳、餘對曰:「秦為無道,滅人社稷,暴虐百姓;將軍出萬死之計,為天下除殘也。
今始至陳而王之,示天下私。
願將軍毋王,急引兵而西;遣人立六國後,自為樹黨,為秦益敵;敵多則力分,與衆則兵強。
如此,則野無交兵,縣無守城,誅暴秦,據鹹陽,以令諸侯;諸侯亡而得立,以德服之,則帝業成矣!今獨王陳,恐天下懈也。
」陳涉不聽,遂自立為王,號「張楚」。
當是時,諸郡縣苦秦法,爭殺長吏以應涉。
謁者從東方來,以反者聞。
二世怒,下之吏。
後使者至,上問之,對曰:「羣盜鼠竊狗偷,郡守、尉方逐捕,今盡得,不足憂也。
」上悅。
陳王以吳叔為假王,監諸將以西擊滎陽。
張耳、陳餘復說陳王,請奇兵北略趙地。
於是陳王以故所善陳人武臣為將軍,邵騷為護軍,以張耳、陳餘為左、右校尉,予卒三千人,徇趙。
陳王又令汝陰人鄧宗徇九江郡。
當此時,楚兵數千人為聚者不可勝數。
葛嬰至東城,立襄彊為楚王。
聞陳王已立,因殺襄彊還報。
陳王誅殺葛嬰。
陳王令周巿北徇魏地。
以上蔡人房君蔡賜為上柱國。
陳王聞周文,陳之賢人也,習兵,乃與之將軍印,使西擊秦。
武臣等從白馬渡河,至諸縣,說其豪桀,豪桀皆應之;乃行收兵,得數萬人;號武臣為武信君。
下趙十餘城,餘皆城守;乃引兵東北擊範陽。
範陽蒯徹說武信君曰:「足下必將戰勝而後略地,攻得然後下城,臣竊以為過矣。
誠聽臣之計,可不攻而降城,不戰而略地,傳檄而千裡定;可乎?」武信君曰:「何謂也?」徹曰:「範陽令徐公,畏死而貪,欲先天下降。
君若以為秦所置吏,誅殺如前十城,則邊地之城皆為金城、湯池,不可攻也。
君若齎臣侯印以授範陽令,使乘朱輪華轂,驅馳燕、趙之郊,卽燕、趙城可無戰而降矣。
」武信君曰:「善!」以車百乘、騎二百、侯印迎徐公。
燕、趙聞之,不戰以城下者三十餘城。
陳王旣遣周章,以秦政之亂,有輕秦之意,不復設備。
博士孔鮒諫曰:「臣聞兵法:『不恃敵之不我攻,恃吾不可攻。
』今王恃敵而不自恃,若跌而不振,悔之無及也。
」陳王曰:「寡人之軍,先生無累焉。
」
周文行收兵至關,車千乘,卒數十萬,至戲,軍焉。
二世乃大驚,與羣臣謀曰:「柰何?」少府章邯曰:「盜已至,衆強,今發近縣,不及矣。
驪山徒多,請赦之,授兵以擊之。
」二世乃大赦天下,使章邯免驪山徒、人奴產子,悉發以擊楚軍,大敗之。
周文走。
張耳、陳餘至邯鄲,聞周章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