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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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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我————""你愛她嗎?""她是像我的,是我的血脈的一個部分,而且我們互相了解,思嘉!思嘉!難道我就不能使你明白,除非兩個人彼此相愛,否則結了婚也無法穩穩過下去的。

    "别的什麼人也說過:"結婚隻能是同類配同類,不然就不會有幸福。

    "這話是誰說的呢?仿佛她聽過已經上百萬年了,可是它仍然顯得毫無意義。

     "但是你說過你有意呢。

    " "我本不該說了。

    " 這時她腦子裡什麼地方有一把緩緩燃着的火升起來了,憤怒開始要掃除其餘的一切。

     "好吧,這樣說反正是夠混蛋的————" 他的臉發白了。

     "因為我就要跟媚蘭結婚了。

    我這樣說是混蛋的,我本來就不該說的,既然我知道你不會理解。

    我怎能不關心你呢?————你對生活傾注着全部熱情,而這種熱情我卻沒有。

    你能夠狠狠地愛和狠狠地恨,而我卻不能這樣。

    你就像火和風以及其他原始的東西那樣單純,而我————"思嘉想起了媚蘭,突然看到她那雙甯靜的仿佛正在出神的褐色的眼睛,她那雙戴着的黑色花邊長手套的溫和的小手和那種高雅文靜的神态。

    于是她的怒火爆發了,這就是激起傑拉爾德去殺人和其他愛爾蘭先輩去冒生命危險的那種怒火。

    此刻她身上已沒有一點點母系羅比拉德家族富有教養和能夠默默忍受世界上任何折磨的品性了。

     "你這個懦夫!你為什麼不說出來,你是害怕跟我結婚喽! 你是甯願同那個愚蠢的小傻瓜過日子,她開口閉口'是的'、'是的',還會養出一群像她那樣百依百順的小崽子來呢!為什麼————""你不能把媚蘭說成這樣!""什麼'你不能',去你的吧!你算老幾,要來教訓我不能這樣不能那樣?你是個膽小鬼,你混蛋。

    你讓我相信你準備娶我————""你要公道些,"他用懇求的口氣說。

    "我何嘗——"她可不要什麼公道,盡管知道他的話是一點不錯的。

    他從來沒有跨越過跟她的友誼關系的界限,可是她想到這一點,怒火就更旺了,因為這有傷她的自尊心和女性的虛榮。

    她一直在追求他,可他一點也不動心。

    他甯願要媚蘭這樣臉色蒼白小的傻瓜也不要她。

    啊,她要是遵照母親和嬷嬷的教訓,連一絲喜歡的意思也從不向他透露,那會好得多呢————比面對這種羞死人的場面更不知要好到哪裡去了! 兩隻手緊緊握拳,她一躍而起,同時他也起身俯視着她,臉上充滿着無言的痛苦,就像一個人在被迫面對現實而現實又十分慘痛似的。

     "我要恨你一輩子,你這混蛋————你這下流————下流——"她要用一個最惡毒的字眼,可是怎麼也想不出來。

     "思嘉————請你————" 他向她伸出手來,可這時她使出全身力氣狠狠地打了他一個耳光,那噼啪的響聲在這靜靜的房間裡就像抽了一鞭子似的。

    緊接着她的怒氣突然消失,心中隻剩下一陣凄涼。

     她那紅紅的手掌印明顯地留在他白皙的而疲倦的臉上。

     他一句話也沒說,隻拿起她那隻柔軟的手放到自己的唇邊吻了吻。

    接着,他沒等她說出話來便走了出去,随手把門輕輕關上。

     她很突然地又在椅子上坐下,因為怒氣一過,兩個膝頭便酸軟無力了。

    他走了,可是他那張被抽打的臉孔的印象将終生留在她的記憶中。

     她的見他徐緩而低沉的腳步聲在大廳盡頭漸漸消失,這才覺得她這番舉動的嚴重後果已全部由她來承擔了。

    她已永遠失去了他。

    從此還會恨她,每次看見她都會記起她曾在根本沒得到他鼓勵的情況下就要将自己的委身于他了。

     "我像霍妮·威爾克斯一樣下賤了,"她突然這樣想,并記起每個人,首先是她自己,曾怎樣輕蔑地嘲笑霍妮的鹵莽行為。

    她仿佛看見霍妮吊在男人膀子上那種讨厭的扭捏作态,聽見她那愚蠢的嗤笑聲,這越發刺痛了她,于是又大為生氣,生自己的氣,生艾希禮的氣,生人世間的氣。

    因為她恨自己,恨這一切,這是出于一種因為自己16歲的愛情遭到挫折和屈辱而産生的怨憤。

    她的愛中隻混進了一點點真正的柔情,大部分是虛榮心混雜着對自己魅力的迷信。

    現在她失敗了,而比失敗感更沉重的是她的恐懼,懼怕自己已淪為公衆的笑柄。

    她已經像霍妮那樣惹人注目了嗎?會不會人人都恥笑她?想到這裡她就渾身戰栗起來。

     她的手落在身旁一張小桌上,手指無意中觸摸到一隻小巧的玫瑰瓷碗,碗上那兩個有翼的瓷天使在嘻着嘴傻笑。

    房間裡靜極了,為了打破這沉寂,她幾乎想大叫一聲。

    她必須做點什麼,否則會發瘋的。

    她拿起那隻瓷碗,狠狠地向對面的壁爐擲去,可它隻掠過了那張沙發的高靠背,砸到大理石爐台上,嘩啦一聲就摔碎了。

     "這就太過分了。

    "沙發深處傳來聲音說。

     她從來沒有這樣驚恐過,可她已經口幹得發不出聲來了。

     她緊緊抓住椅背,覺得兩腿發軟,像站不穩了似的,這時瑞德·巴特勒從他一直躺着的那張沙發裡站起來,用客氣得過分的态度向她鞠了一躬。

     "睡個午覺也要被打擾不休,被迫恭聽那麼一大段戲文,這已經夠倒黴了,可為什麼還要危及人家的生命呢?"他不是鬼。

    他是個實實在在的人,可是,神靈在保佑我們,他一切都聽見了!她隻得盡全力,裝出一副端莊的模樣。

     "先生,你待在這裡,應當讓人家知道才好。

    ""是嗎?"他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一對勇敢的黑眼睛在嘲笑她。

    "你才是個不請自來闖入者呢。

    我是被迫在這裡等候肯尼迪先生,因為覺得也許我在後院是個不受歡迎的人,幾經考慮才識相地來到這裡。

    我想這下大概可以不受幹擾了吧。

    可是,真不幸!"他聳聳肩膀,溫和地笑起來。

     一想起這個粗魯無禮的人已經聽見一切,聽見了那些她現在甯死也不願意說出的話,她的脾氣又開始發作了。

     "竊聽鬼!"她憤憤地說。

     "竊聽者常常聽的是一些很動聽有益的東西,"他故意傻笑着說。

    "從長期竊聽的經驗中,我————""先生,你不是上等人!""你的眼力很不錯,"他輕松地說,"可你,小姐,也不是上等女人喲!"他似乎覺得她很有趣,因為他又溫和地笑了。

     "無論誰,隻要她說了和做了我剛才聽到的那些事情,她就不能再算個上等女人了。

    不過,上等女人對于我來說也很少有什麼魅力。

    我明知她們在想什麼,可是她們從來就沒有勇氣或者說缺乏教養來說出她們所想的東西。

    這種态度到時候就要使人厭煩了。

    可是你,你是個精神很不平凡,很值得欽佩的姑娘,親愛的奧哈拉小姐,因此我要向你脫帽緻敬。

    我不明白,那位文绉绉的威爾克斯先生有什麼美妙之處,能叫你這樣一位性格如急風暴雨的姑娘着迷呢?他應當跪下來感謝上帝給了他一個有你這種————他是怎麼說的?————對'生活傾注着全部熱情'的姑娘,誰知他竟個畏畏縮縮的可憐蟲——""你還不配給他擦靴子呢!"她氣憤地厲聲說。

     "可你是準備恨他一輩子啦!"說罷他又在沙發上坐下了,思嘉聽見他還在笑。

     假如她能夠把他殺了,她是做得出來的。

    但事情沒有那樣發生,她盡力裝出莊重的樣子走出藏書室,砰的一聲把沉重的門關上。

     她一口氣跑上樓去,到達樓梯頂時她覺得簡直要暈倒了。

     她停下來,抓住欄杆,由于憤怒、羞辱和緊張,那顆急速蹦跳的心似乎要從胸口裡跳出來了。

    她想深深吸幾口氣,可是嬷嬷把腰身紮得實在太緊了。

    要是她果真暈過去,人們便會在這樓梯頂上發現她,那他們會怎樣想呢?哦,他們是什麼都想得出來的,像艾希禮和那個可惡的巴特勒,以及所有那些專門妒忌别人的下流女孩子!有生以來第一次,她後悔自己沒有像别的女孩子那樣随身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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