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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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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上罕見的怪氣的女人。

     皮蒂姑媽60年前取名薩娜·簡·漢密爾頓,但是自從溺愛她的父親針對她那飄忽不定、啪哒啪哒到處亂跑的小腳給了她這個綽号以來,就誰也不叫她的原名了。

    這第二個名字叫開以後若幹年中,她身上發生了許多變化,使它本來帶有的寵愛意味已顯得很不相稱。

    原先那個飛快跑來跑去的孩子,現在留下的隻有那雙與體重不相稱的小腳,以及喜歡漫目的喋喋不休的習慣。

    她身體結實,兩頰紅噴噴的,頭發銀光閃閃,隻是胸衣箍得太緊而常常有點喘不過起來。

    她那雙小腳給塞在更小的鞋裡,已無法行走一個住宅區以上的路程。

    她的心髒稍稍有點興奮就怦怦直跳,而她厚着臉皮縱容它,以緻一遇到刺激就要暈倒。

    人人都知道她的昏厥通常隻是一種故作嬌弱的假态而已,可大家都很愛她。

    總是克制着不說出來。

    人人愛她,簡直把她當做一個孩子給寵壞了,也從來不跟她認真————惟獨她的哥哥亨利例外。

     她最喜歡聊天,世界上再沒有叫她這樣喜歡的事了,甚至在吃的方面也不如這樣的興趣。

    她可以喋喋不休地談上幾個小時,主要是談别人的事,不過并沒有什麼惡意。

    她總是記不清人名、日期和地點,常常把一些亞特蘭大戲劇中的演員同另一戲劇中的演員混淆起來,不過别人并不因此而被攪亂,因為誰也不會愚蠢到把她的話當真呢。

    也從沒有人告訴她任何真正使人吃驚或真正屬于醜聞的事,為的是保護她的老處女心态,盡管她已是60歲的人了,可朋友們仍然好意地相互串通,要讓她繼續做一個受到庇護和寵愛的老小孩。

     媚蘭在許多方面像她的姑媽。

    她動辄臉紅,也有些羞怯,為人謙遜,不過她是有常識的————"有某種常識,我承認這一點,"思嘉不怎麼情願地想道。

    媚蘭也像姑媽那樣有一張受寵愛的娃娃臉,這樣的娃娃從來隻隻知道單純和親切,誠實和愛,她從沒注意過粗暴和邪惡,即使看見了也認不出來。

    因為她經常是愉快的,她要周圍所有的人也都愉快,至少感到舒适。

    懷着這一目的,她常常隻看見每個人最好的一面,并給以善意的評論。

    一個仆人無論怎樣愚蠢,她都能在他身上找到彌補這一缺陷的忠誠與好心的因素;一個女孩子無論怎樣醜陋和讨厭,她總會在她身上發現某種體型方面的優點,性格方面的高尚之處;一個男人無論怎樣不中用或令人厭煩,她都要從他可能改變的角度而不是實際行為的角度來估量他。

     由于她具備這些誠懇而自發地出自一個寬廣胸懷的美德,所有的人便都擁戴她,因為她既然能在别人的身上發現他們連自己也不曾夢想到的優良品質,誰還能抵擋住她誘人的魅力呢?她比城裡任何人都有更多的女友,男友也是這樣;不過追求她的人卻很少,因為她缺乏那種最能迷惑男人的任性和自私的特點。

     媚蘭的所作所為不外乎所有南方姑娘被教育去做的那些事,即讓周圍的人感到自在和惬意。

    正是這種愉快的女性共有的情操,才使南方社會如此令人高興。

    女人們懂得,任何一個地方,隻有男人們在那裡感到滿足、順利和自尊心不受威脅,女人們才能在那裡愉快地生活下去。

    所以,從搖籃到墳墓,女人們始終是在努力讓男人過得舒服,而滿意的男人則以殷勤和崇拜來慷慨回報她們。

    事實上,男人們是樂意将世界上的一切都獻給女人的,隻是沒讓她們具有聰明才智。

    思嘉也像媚蘭那樣發揮自己魅力的作用,但是她還使用了一種很有修養的功夫和高度的技巧。

    這兩個女人之間的區别在于:媚蘭為了使人們愉快而講些親切和恭維的話(即使僅僅是暫時的),而思嘉從不這樣,除非是要為自己達到更高的目的。

     查爾斯沒有從他自己最喜歡的那兩個人那受到強有力的影響,也沒有學會粗暴或講求實際,因為養育他長大的家庭溫柔得像隻鳥窠。

    這個家庭跟塔拉比起來,顯得是那樣安靜,那樣舊式,那樣文雅。

    思嘉覺得,這幢房子正要求得到白蘭地、煙草和望加錫頭油和男性陽剛的氣味,要求有粗野的聲音和偶爾的咒罵,要求有槍枝和胡子,有馬鞍和缰辔以及圍走在腳邊的獵犬。

    她很懷念在塔拉隻要母親背過身去便經常聽到的那些争吵聲,羅莎跟丁娜頭嘴、她自己和蘇倫激烈争論,以及傑拉爾德大喊大叫的恐吓聲,等等。

    毫不奇怪,查爾斯出身于這樣一個家庭,便變得像個小女孩子。

    這裡從來聞不到帶刺激性的味道,人人都尊重别人的意見。

    說話也是細聲細氣的,結果就使得廚房裡那個黑灰頭發的獨裁者發号施令起來。

    思嘉原先為了逃避嬷嬷的監督而希望有個比較寬容的掌權人物,可如今發現彼得大叔給小姐太太定下的标準甚至比嬷嬷的還要嚴格,便有點怏怏不樂了。

     在這一個家庭裡,思嘉恢複了原來的常态,而且幾乎不知不覺地情緒也正常了。

    她還不過17歲,身體挺好,精力充沛,查爾斯家的人又在千方百計讓她快活。

    如果他們有一點點沒有做到,那也不能怪他們,因為她每次一聽見談起艾希禮的名字就要心悸,而這種痛苦是誰也無法幫她去掉的。

    何況媚蘭又總是經常提到他!不過媚蘭和皮蒂還是不斷在設法寬慰她們認為她目前所經受的悲傷。

    她們把自己的憂愁擱在一邊,集中心思來轉移她的注意力。

    她們忙着給她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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