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
“他們從四面八方向我們撲過來。
我隻看見一個匪兵用槍托把支着平台的木樁推倒,咱們的三個同志就全讓絞索給吊了起來……
“當我們在刑場上準備受刑的時候,他們向我們宣讀了判決書,說将軍大人開恩,把我們當中九個人的死刑改判為二十年苦役。
其餘十七個同志還是全給槍斃了。
”
說到這裡,薩穆伊爾扯開了襯衣領子,好像領子勒得他喘不過氣來似的。
“三位同志的屍體整整吊了三天,日夜都有匪兵在絞架旁邊看守。
後來我們監獄裡又送進來幾個犯人,據他們說,第四天托博利金同志的絞索斷了,因為他身體最重,他們這才把另外兩具屍體也解下來,就地掩埋了。
“但是絞架一直沒有拆掉,我們往這兒押解的時候,還看到了。
絞索還吊在半空,等待着新的犧牲者。
”
薩穆伊爾沉默起來,呆滞的目光凝視着遠方。
保爾都沒有覺察到他已經講完了。
那三具屍體清晰地呈現在保爾眼前,他們的面目很可怕,腦袋歪在一邊,在絞架上默默地擺動着。
突然,街上吹起了集合号,号聲驚醒了保爾,他用低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咱們到外邊去吧,薩穆伊爾!”
騎兵押着波蘭俘虜,從大街上走過。
團政委站在監獄大門旁邊,在軍用記事本上寫了一道命令。
“給你,安季波夫同志。
”他把命令交給矮壯結實的騎兵連長。
“派一個班,把俘虜全部押解到諾沃格勒—沃倫斯基方向去。
受傷的要給包紮好,用大車運,也往那個方向去。
送到離這兒二十俄裡的地方,就讓他們滾蛋吧。
咱們沒時間管他們。
你得注意,絕對不許有虐待俘虜的行為。
”
保爾跨上戰馬,回頭對薩穆伊爾說:“你聽見沒有?他們絞死咱們的同志,咱們倒要送他們回自己人那兒去,還不許虐待。
這怎麼辦得到?”
團長回過頭來盯着他。
保爾聽見團長好像在自言自語,但是語氣卻堅定而嚴厲:“虐待解除了武裝的俘虜是要槍斃的。
我們可不是白軍。
”
保爾策馬離開監獄大門的時候,想起了在全團宣讀的革命軍事委員會的命令,命令最後是這樣說的:
……故此命令:
1.以口頭的和書面印發的形式不斷地、反複地向紅軍部隊,特别是向新組建的部隊宣傳解釋:波蘭士兵是波蘭和英法資産階級的犧牲品,他們本人也是身不由己。
因此,我們的責任是,把被俘的波蘭士兵當作誤入歧途的、受蒙騙的兄弟一樣來對待,以後要把他們作為醒悟了的兄弟遣返回解放後的波蘭祖國。
2.凡有有關虐待波蘭戰俘以及欺淩當地居民的傳聞、消息、報告,要一查到底,嚴查嚴辦,不論這些傳聞、消息來自何種渠道。
3.各部隊指揮人員和政工人員要充分意識到,他們對嚴格執行本命令負有責任。
工農國家熱愛自己的紅軍。
紅軍是它的驕傲。
它要求紅軍不要在自己的旗幟上染上一個污點。
“不要染上一個污點。
”保爾小聲對自己說。
正當騎兵第四師攻下日托米爾的時候,戈利科夫同志統率的突擊部隊的一部——第七步兵師第二十旅也在奧庫尼諾沃村一帶強渡了第聶伯河。
由第二十五步兵師和巴什基爾騎兵旅組成的一支部隊奉命渡過第聶伯河,并在伊爾沙車站附近切斷基輔到科羅斯堅的鐵路線。
這次軍事行動的目的是截斷波軍逃離基輔的唯一通路。
舍佩托夫卡共青團組織的一個團員米什卡·列夫丘科夫在這次渡河時犧牲了。
當部隊在晃蕩的浮橋上跑步前進的時候,從山背後飛來一顆炮彈。
它在戰士們頭頂上呼嘯而過,落在水裡爆炸了。
就在這一瞬間,米什卡栽到搭浮橋的小船底下,讓河水吞沒了,再也沒有浮上來。
隻有淡黃色頭發的戰士亞基緬科看見了,這個戴着一頂掉了檐的破軍帽的戰士,一見這情景,驚叫起來:“哎喲,不好了,米什卡掉到水裡去了!連影都沒有,這下完了!”他停住腳步,吃驚地盯着黑沉沉的流水。
後面的人撞在他身上,推着他說:“你這傻瓜,張着嘴巴看什麼?還不快走!”
當時根本沒有工夫去考慮個别人的吉兇,他們這個旅本來就落後了,兄弟部隊已經占領了對岸。
米什卡的死訊,謝廖沙是四天以後才知道的。
他們旅經過激戰攻下布恰車站後,随即向基輔方面展開攻勢,當時他們正在阻擊企圖以猛烈的沖鋒向科羅斯堅突圍的波軍。
亞基緬科在謝廖沙身邊趴下來。
他停止了猛烈的射擊,好不容易才拉開灼熱的槍機,然後把腦袋貼着地面,轉過來對謝廖沙說:“步槍要緩口氣,燙得像火一樣。
”
槍炮在轟鳴,謝廖沙勉強才聽到他說的話。
後來槍炮聲小了一點,亞基緬科像是順便提起似的說:“你的那位老鄉在第聶伯河裡淹死了。
我沒看清他是怎麼掉到水裡去的。
”他說完,用手摸了摸槍機,從子彈帶裡拿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