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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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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聞到了他嘴裡噴出來的隔夜的酒氣。

    從半開的房門裡,保爾看見床上躺着一個胖女人,确切些說,是看到這女人的肩膀和一條光着的肥腿。

     杜巴瓦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用腳一踹,把門關上了。

     “你怎麼,是來找安娜·博哈特同志的嗎?”他眼睛看着牆角,用沙啞的聲音問。

    “她已經不在這兒了。

    你難道不知道嗎?” 保爾沉着臉,仔細地打量着他。

     “我不知道。

    她搬到哪兒去了?” 杜巴瓦突然大發脾氣。

     “這個我管不着。

    ”他打了一個嗝,又壓住火氣,不懷好意地說:“你是來安慰她的吧?好啊,來得正是時候。

    位子已經騰出來了,行動起來吧。

    你肯定不會碰釘子。

    她跟我提過好幾次,說她挺喜歡你,或者像娘們的另一種說法……抓住機會吧,那你們精神和肉體就都一緻起來了。

    ” 保爾感到兩頰發燒。

    他竭力克制自己,輕聲說:“德米特裡,你怎麼堕落到這種地步!沒想到你會變得這麼無賴。

    過去你是個不錯的小夥子嘛。

    你為什麼要堕落下去呢?” 杜巴瓦把身子靠在牆上。

    看樣子他光腳站在水泥地上有點冷,所以把身子蜷縮起來。

    房門打開了。

    一個睡眼惺忪、兩腮浮腫的女人探出頭來,說:“我的小貓,進來吧,在那兒站着幹什麼?……” 杜巴瓦沒讓她說完,猛地把門關上,用身子頂住。

     “真是個好的開端……”保爾說。

    “你把什麼人領到房裡來了!這樣下去怎麼得了啊?” 杜巴瓦顯然不願意再談下去,他大聲喊道:“連我該跟什麼人睡覺也要你們下指示嗎!這些說教我早就聽夠了!你從哪兒來的,滾回哪兒去吧!去告訴大家,就說我杜巴瓦現在又喝酒,又嫖女人!” 保爾走到他跟前,激動地說:“德米特裡,把這個女人攆走,我想最後再跟你談一次……” 杜巴瓦把臉一沉,轉身走進了房間。

     “呸,這個壞蛋!”保爾低聲罵了一句,慢慢走下樓去。

     兩年過去了。

    無情的時光一天天、一月月流逝着,而生活,飛速前進而又豐富多彩的生活,總是給這些表面似乎單調的日子帶來新的内容,每天都和前一天不一樣。

    一億六千萬偉大的人民,開天辟地第一次成為自己遼闊土地和無窮寶藏的主人,他們英勇地、緊張地勞動着,重建被戰争破壞了的經濟。

    國家在日益鞏固,在積聚力量。

    不久前不少工廠還廢置着,沒有一點生氣,一片荒涼,可是現在煙囪全都冒煙了。

     保爾覺得,這兩年過得飛快,簡直是不知不覺地過去的。

     他不會從容不迫地過日子,早晨不會懶洋洋地打着哈欠迎接黎明,晚上也不會十點鐘準時就寝。

    他總是急急忙忙地生活,不僅自己急急忙忙,而且還催促别人。

     他舍不得在睡眠上多花時間。

    深夜還經常可以看到他的窗戶亮着燈光,屋子裡有幾個人在埋頭讀書。

    這是他們在學習。

    兩年裡他學完了《資本論》第三卷,弄清了資本主義剝削的精巧結構。

     有一天,拉茲瓦利欣突然來到保爾工作的那個專區。

    省委派他來,建議讓他擔任一個區的共青團區委書記。

    保爾當時出差在外。

    在保爾缺席的情況下,常委會把拉茲瓦利欣派到一個區裡。

    保爾回來後,知道了這件事,但是什麼也沒有說。

     一個月過去了。

    保爾到拉茲瓦利欣那個區視察工作。

    他發現的問題雖然不多,但是其中已經有這樣一些情況:拉茲瓦利欣酗酒,拉攏一幫阿谀奉承的人,排擠好同志。

    保爾把這些事情提到常委會上讨論。

    當大家一緻主張給拉茲瓦利欣嚴厲申斥處分的時候,保爾出人意料地說:“應該永遠開除,不許重新入團。

    ” 大家都很吃驚,感到這樣處分過重,但是保爾堅持說:“一定要開除這個壞蛋。

    對這個堕落的少爺學生,我們已經給過他重新做人的機會,他純粹是混進團裡的異己分子。

    ” 保爾把在别列茲多夫發生的事講了一遍。

     “我對柯察金的指摘提出強烈抗議。

    他這是報私仇,誰都可以捏造罪名陷害我。

    讓柯察金拿出真憑實據來。

    我也會給他編幾條,說他搞過走私活動——憑這個就把他開除嗎?不行,得讓他拿出證據來!”拉茲瓦利欣大喊大叫。

     “你等着吧,會給你證據的。

    ”保爾對他說。

     拉茲瓦利欣出去了。

    半小時後保爾說服了大家,常委會通過決議:“将異己分子拉茲瓦利欣開除出團。

    ” 入夏以後,朋友們一個個都去休假了。

    身體不好的都到海濱去。

    一到這個時候,休養成了大家熱切盼望的事,保爾忙着給同志們張羅療養證,申請補助,打發他們去休息。

    同志們走的時候,臉色蒼白,神情倦怠,但是都很高興。

    他們留下的工作全壓在保爾肩上,他就全力以赴地工作,像一匹馴順的馬拉着重載爬坡一樣。

    這些同志曬得黑黑的回來了,個個精神飽滿,精力充沛。

    于是,另一批同志又療養去了。

    整個夏天總有人外出,可是生活是不會在原地踏步的,生活要前進,保爾也就沒有一天能夠離開他的崗位。

     年年夏天都是這樣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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