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是一定恕不奉陪的。
其餘五個,多半要擲擲骰子,再定死活。
方怡擲骰子時定要作弊,叫我這死人做羊牯。
”
林興珠又說,施琅帶兵登陸後,倒也守信,并不難為鄭氏子孫,還親自到鄭成功的延平王廟去緻祭,痛哭了一場。
洪朝道:“他祭文中有幾句話說:“自同安侯入台,台地始有居人。
逮賜姓啟土,始為岩疆,莫敢誰何?今琅賴天子威靈,将帥之力,克有茲土,不辭滅國之誅,所以忠朝廷而報父兄之職分也。
獨琅起卒伍,與賜姓有魚水之歡,中間微隙,釀成大戾。
琅與賜姓翦為仇鬲,情猶臣主。
廬中窮士,義所不為。
公義私恩,如此而已。
”這幾句話倒也傳誦一時。
”韋小寶問:“他叽哩咕噜的說些什麼?”洪朝道:“廬中窮士”就是伍子胥,當年伍子胥滅了楚國,将楚平王的屍體從墳裡掘出來,鞭屍三百,以報殺父殺兄之仇。
施琅說他決不幹這種事。
”
韋小寶冷笑道:“哼,他敢麼?國姓爺雖已死了,他還是怕得要命。
他敗了鄭家基業,隻怕國姓爺的英魂找他為難,于是去國姓爺廟裡磕頭求情。
這人奸猾得很,你們别上了他的當。
”林洪二人齊聲稱是。
韋小寶道:“伍子胥的故事,我倒也在戲文裡看過的,有一出戲伍子胥過昭關,一夜之間把頭發吓得白了,是不是?”洪朝道:“是,是。
爵爺記性真好。
”韋小寶很久沒聽人說故事了,當下問起伍子胥的前後事迹。
難得這洪朝當年考過秀才,雖然沒考上,肚裡卻着實有些墨水,于是一五一十的詳細說了。
韋小寶聽得津津有味,說道:“我在這荒島上,實在無聊得緊,幸虧兩位前來給我說故事解悶。
最好你們多住幾天,不忙便去。
”
林興珠道:“我們是台灣降将,昨天說話中可得罪了施将軍。
施将軍要對付我們,便如捏死兩隻螞蟻,隻須随便加一個心懷反覆、圖謀不軌的罪名,立刻便可先斬後奏。
就算斬了不奏,也不會有人追問。
韋大人,請你跟施将軍說說,就留了我們二人服侍你罷。
”韋小寶大喜,問道:“洪大哥你以為如何?”洪朝道:“昨兒晚上卑職和林大哥仔細商量,若不得韋大人救命,我二人勢必死無葬身之地。
”韋小寶道:“二位跟了我,一切可得聽我的。
”林洪二人一齊躬身,說道:“韋大人不論吩咐什麼,卑職唯命是從。
”
韋小寶甚喜,心想:“有了這兩個好幫手,就有法子離開這鬼地方了。
”
康熙派彭參将帶兵守衛通吃島,事先曾有嚴旨,決不能讓韋小寶及其家人離島一步。
彭參将腦筋并不甚靈,也無多大本事,但對皇上的聖旨,卻是連殺他十七八次頭也不敢有絲毫違背。
康熙要他牢牢的看守,他便牢牢的看守。
韋小寶要取他性命,隻是一舉手之勞,但就算将這五百零一名看守的兵将殺得幹幹淨淨,沒有船隻,終究不能離島。
林洪二人是水師宿将,弄船航海,必有本事。
當晚又宴請施琅,這次隻邀林興珠、洪朝二人作陪。
說了一會閑話,韋小寶道:“施将軍,你在這裡總得住上一兩個月罷?”施琅道:“卑職原想多住些日子,好常常聽大人教誨。
不過台灣初定,不能離開太久,明天就要向大人告辭了。
”韋小寶道:“你說想多些日子跟我在一起,好常常聽我教誨,不知是真話呢,還是說來讨我歡喜的?”施琅道:“自然千真萬确,是卑職打心坎裡說出來的話。
當年卑職追随大人,兵駐通吃島,炮轟神龍教,每日裡恭聆大人教導,跟着大人一起喝酒賭錢說笑話,那樣的日子,可開心得很了。
”
韋小寶笑道:“如果能再過那樣的日子,你開不開心?”施琅道:“那自然開心啊。
日後皇上派了大人軍國重任的大差事,卑職還是要讨令跟随大人的。
”韋小寶點頭道:“那很容易,你要追随我,聽我說笑話,半點兒也不難。
咱們明天就一起去台灣罷。
”
施琅大吃一驚,站起身來,顫聲道:“這……這……這件事未奉皇上聖旨,卑職不敢奉命。
還請……還請大人原諒。
”
韋小寶笑道:“我又不是去台灣想幹什麼,隻是聽你們說得熱鬧,國姓爺在台南、台北開疆辟土,新造了一個花花世界,我想親眼瞧瞧。
到了台灣,你不是就可常常聽到我的教誨麼?這話是你自己親口說的。
我不過看你為人很好,從前又跟過我,咱們是老上司、老部下,交情非同尋常,這才勉強想個法子,來答應你的請求。
我去台灣玩玩,一兩個月就回來了,神不知鬼不覺的,隻要你不說、我不說,皇上也不會知道。
”
施琅神色尴尬,躬身道:“韋大人,這件事實在為難得很了。
大人有命,卑職本當遵奉,隻不過倘若皇上怪罪下來,實有大大的不便。
卑職如果不奏告,那是犯了欺君大罪,卑職是萬萬不敢的。
”
韋小寶笑道:“請坐,請坐,施将軍,你既不肯,那也是小事一椿,不用再說了。
”施琅如釋重負,連聲稱是,坐回席中。
韋小寶笑道:“說到欺君之罪,不瞞你說,我欺瞞皇上的事倒也做過幾椿,不過皇上寬宏大量,知道之後也不過罵上幾句,沒什麼大不了的。
”施琅道:“是,是。
大家都說,皇上對韋大人深恩厚澤,真是異數。
君臣如此投緣,實是曠古未有。
但像卑職這種沒福分的小将外臣,那是萬萬不敢跟韋大人學的。
”
韋小寶微笑道:“施将軍嘴裡說得好象十分膽小,其實我瞧啊,你的膽子倒是很大的。
聽說施将軍攻下台灣後,做了一篇祭文去祭國姓爺,可是有的?”
施琅道:“回大人:『國姓爺』這三字,是說不得的了,現下的國姓是愛新覺羅。
咱們提到鄭成功時,要是說得客氣些,隻能說是“前明賜姓”。
因此卑職的那篇祭文中,隻說“賜姓”二字,決計不敢大膽犯忌。
”他料知不答應帶同韋小寶去台灣,這小鬼必定雞蛋裡找骨頭,硬要尋自己的岔子。
『國姓爺』三字是大家都說慣了的,可是鄭成功得明朝賜姓為朱,他的國姓是明朝的國姓,不是清朝的國姓,韋小寶倘若抓住這三個字大做文章,說他念念不忘姓朱是國姓,申報朝廷,這件事可大可小,說不定會釀成大禍,因此上搶先辯白。
其實韋小寶沒半點學問,這些字眼上的關節,他說什麼也想不到,經施琅一辯,反而抓到了把柄,說道:“施将軍曾受明朝的爵祿,念念不忘前朝的賜姓,那也怪不得。
倘若真是忠于我大清,應當稱鄭成功為『逆姓』、『匪姓』、『狗姓』才是。
”
施琅低頭不語,心中雖十二分的不以為然,但覺不宜就此事和他多所辯論,稱鄭成功為『賜姓』,果然還是不免有不忘前朝之意。
韋小寶道:“施将軍那篇祭文,定是做得十分好的了,念給我聽聽成不成?”
施琅隻會帶兵打仗,那裡會做什麼祭文,這篇祭文是他幕僚中一名師爺做的。
這師爺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