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間,腦袋往下沉,四腿癱軟。
“它就要倒下了,”比爾說。
羅梅羅離牛很近,所以牛看得見他。
他仍然高舉着一隻手,對牛說着話兒。
牛掙紮了一下,然後頭朝前一沖,身子慢慢地倒下去,突然四腳朝天,滾翻在地。
有人把那把劍遞給羅梅羅,他把劍刃朝下拿着,另一隻手拿着法蘭絨紅巾,走到主席包廂的前面,鞠了一躬,直起身子,走到栅欄邊,把劍和紅巾遞給别人。
“這頭牛真不中用,”随從說。
“它弄得我出了一身汗,”羅梅羅說。
他擦掉臉上的汗水。
随從遞給他一個水罐。
羅梅羅抹了下嘴唇。
用水罐喝水使他感到嘴唇疼痛。
他并不擡頭看我們。
馬西亞爾這天很成功。
一直到羅梅羅的最後一頭牛上場,觀衆還在對他鼓掌。
就是這頭牛,在早晨跑牛的時候沖出來抵死了一個人。
羅梅羅同第一頭牛較量的時候,他那受傷的臉龐非常顯眼。
他每個動作都顯露出臉上的傷痕。
同這頭視力不佳的公牛棘手地細心周旋時,精神的高度集中使他的傷痕暴露無遺。
和科恩這一仗并沒有挫傷他的銳氣,但是毀了他的面容,傷了他的身體。
現在他正在把這一切影響消除幹淨。
和這第二頭牛交鋒的每一個動作消除一分這種影響。
這是一頭好牛,一頭身軀龐大的牛,犄角銳利,不論轉身還是襲擊都很靈活、很準确。
它正是羅梅羅向往的那種牛。
當他結束耍紅巾的動作,正準備殺牛的時候,觀衆要他繼續表演一番。
他們不願意這頭牛就被殺死,他們不願意這場鬥牛就此結束。
羅梅羅接着表演。
好象是一場鬥牛的示範教程。
他把全部動作貫串在一起,做得完整、緩慢、精煉、一氣呵成。
不要花招,不故弄玄虛。
沒有草率的動作。
每到一個回合的高潮,你的心會突然緊縮起來。
觀衆心想最好這場鬥牛永遠不要結束。
公牛叉開四條腿等待被殺,羅梅羅就在我們座位的下面場内把牛殺死。
他用自己喜歡的方式刺死這頭牛,不象殺死上一頭時那樣出自無可奈何。
他側着臉,站在公牛正對面,從紅巾的褶縫裡抽出寶劍,目光順着劍鋒瞄準。
公牛緊盯着他。
羅梅羅對牛說着話,把一隻腳在地上輕輕一叩。
牛撲上來了,羅梅羅等它撲來,放低紅巾,目光順着劍鋒瞄準,雙腳穩住不動。
接着沒有往前挪動一步,他就和牛成為一個整體了,寶劍刺進牛聳起的兩肩之間,公牛剛才跟蹤着在下面舞動的法蘭絨紅巾,随着羅梅羅朝左邊一讓,收起紅巾,這就結束了。
公牛還想往前邁步,但它的腿兒開始不穩,身子左右搖晃,愣了一下,然後雙膝跪倒在地上,于是羅梅羅的哥哥從牛身後俯身向前,朝牛角根的脖頸處插入一把短刀。
第一次他失手了。
他再次把刀插進去,牛随即倒下,一抽搐就僵住不動了。
羅梅羅的哥哥一隻手握住牛角,另一隻手拿着刀,擡頭望着主席的包廂。
全場揮動手帕。
主席從包廂往下看着,也揮舞他的手帕。
那哥哥從死牛身上割下帶豁口的黑色耳朵,提着它快步走到羅梅羅身邊。
笨重的黑公牛吐出舌頭躺在沙地上。
孩子們從場子的四面八方向牛跑去,在牛的身邊圍成一個小圈子。
他們開始圍着公牛跳起舞來。
羅梅羅從他哥哥手裡接過牛耳朵,朝主席高高舉起。
主席彎腰緻意,羅梅羅趕在人群的前頭向我們跑來。
他靠在圍欄上,探身向上把牛耳朵遞給勃萊特。
他點頭微笑。
大夥兒把他團團圍住。
勃萊特把鬥篷往下遞。
“你喜歡嗎?”羅梅羅喊道。
勃萊特沒有答言。
他們相視而笑。
勃萊特手裡拿着牛耳朵。
“别沾上血迹,”羅梅羅咧嘴笑着說。
觀衆需要他。
有幾個孩子向勃萊特歡呼。
人群中有孩子、在跳舞的人以及醉漢。
羅梅羅轉身使勁擠過人群。
他們把他團團圍住,想把他舉起來,扛在他們的肩上。
他抵擋着掙出身來,穿過人群撤腿向出口處跑去。
他不願意讓人扛在肩上。
但是他們抓住了他,把他舉起來。
真不得勁兒,他兩腿叉開,身上鑽心地痛。
他們扛着他,大家都向大門跑去。
他一隻手搭在一個人的肩上。
他回頭向我們表示歉意地瞅了一眼。
人群跑着扛他走出大門。
我們三人一起走回旅館。
勃萊特上樓去了。
比爾和我坐在樓下餐廳裡,吃了幾個煮雞蛋,喝了幾瓶啤酒。
貝爾蒙蒂已經換上日常穿的衣服,同他的經理和兩個男人從樓上下來。
他們在鄰桌坐下吃飯。
貝爾蒙蒂吃得很少。
他們要乘七點鐘的火車到巴塞羅那去。
貝爾蒙蒂身穿藍條襯衫和深色套裝,吃的是糖心雞蛋。
其他人吃了好幾道萊。
貝爾蒙蒂不說話。
他隻回答别人的問話。
比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