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那姓顧的道:“這秀才雖然酸得讨厭,倒不小氣。
”姓滕的道:“算他運氣。
”姓哈的道:“明天咱們能到洛陽麼?”姓滕的道:“過了河,找三匹馬,趕一趕也許能行。
”姓顧的道:“我就擔心韓大哥不在家,讓我們白跑一趟。
”姓哈的道:“要是見他不着,咱們就找到紅花會的太湖老巢去,鬧他一個天翻地覆。
”姓滕的忙道:“悄聲。
”餘魚同大吃一驚,心想:原來這三人是紅花會的仇人,他們到洛陽去找姓韓的,多半是找韓文沖了。
當下仍舊打鼾,更加用心傾聽。
隻聽那姓滕的道:“紅花會好手很多,他們老當家雖然死了,但聽說新任的總舵主也是個厲害人物。
這裡不比關東,老四你可别胡來。
”姓顧的道:“咱們關東六魔橫行關外,江湖上的好漢聽了那個不懼,那個不怕?那知老三和老五老六忽然都不明不白的給人害死,這個仇要是不報,咱們也不想活啦。
”餘魚同心想:“原來是關東六魔到了,三魔焦文期被陸師叔打死,五魔閻世魁六魔閻世章都死於維人之手,怎麼這筆帳都寫在咱們紅花會頭上?”
原來關東六魔中大魔滕一雷是遼東大豪,家資累萬,開了不少參場、牧場和金礦。
二魔顧金标是一個着名馬賊,四魔哈合台是蒙古牧人出身,流落關東,也做了盜賊。
他們在遼東聽說焦文期受托找尋一個被紅花會拐去的貴公子,忽然在陝西遇害,這事隔了數年之後方才發覺。
他們得到焦文期的師弟韓文沖捎的信,三人怒不可遏,當即從遼東南下要找紅花會報仇。
到北京忽然又聽說氏兄弟被害。
三人又驚又怒,趕到洛陽來找韓文沖問個清楚,那知卻與餘魚同在黃河中相遇。
那三人談了一會,就睡着了。
餘魚同卻滿腹心事,直到天色将明才睡,剛朦胧了一會,隻聽見人聲嘈雜,吆喝叫嚷之聲,響成一片,餘魚同從夢中驚醒,跳起身來,抽金笛在手,從船艙中望出去,隻見河中數百艘大船連樯而來。
當先一艘船上豎着一面大纛,寫着:“征西大将軍糧運”七個大字,原來是接濟兆惠的軍糧。
等大船過去,後面跟着數十艘小船,都是官兵沿河擄來載運私人物品的。
餘魚同那艘船的舟子見情勢不對,正要趨避,已有六七名清兵手執刀槍跳上船來,不問情由對舟子就是一個耳光,命他跟在各船後面。
餘魚同十分乖覺,知道這種官兵欺壓良民已慣,根本無法和他們理論,也就順其自然。
那蒙古人哈合台十分憤怒,想出去和官兵拚鬥,被滕一雷一把拉住。
2005-8-2321:45:50【大旗天下】神水杯黃易中文五屆群殺之江湖令江湖等級:鐵劍大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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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兵走到後艙來,見餘魚同秀才打扮,态度稍和緩一點,喝問滕一雷等三人是幹甚麼的。
滕一雷道:“我們上洛陽去探親。
”一名清兵喝道:“你們都到前艙去,把後艙讓出來。
”哈合台怒目相向,上前一步就想出手,滕一雷叫道:“老四,你怎麼啦?”哈合台忍住怒氣,和餘魚同等都到前艙。
餘魚同笑道:“秀才遇着兵,有理說不清。
我索性不說,你兵大爺豈能奈何我秀才哉?”
那幾名清兵搭上跳闆,從另一艘小船裡接過幾個人來,隻聽見一個清兵道:“言老爺,這艘船幹淨得多,你老人家瞧瞧中不中意?”那個言老爺從後艄跨進來,瞧了一眼,說道:“就是這裡吧!”大刺刺的坐了下來。
餘魚同隻向那個言老爺望得一眼,心中就突突亂跳。
原來所謂言老爺,就是曾到鐵膽莊去捉拿文泰來的言伯幹,他是湖南辰言家拳的掌門人。
自被餘魚同的短箭射瞎了一隻眼睛後,直到現在才養好傷,帶了一個師弟、兩個徒弟,要到兆惠軍中去立功效力。
那些船到了孟津,就不再航了。
滕一雷等心急,要上陸步行,清兵卻不許一人上岸,說這是軍糧,如讓老百姓在船上随便上下,要是有甚麼疏虞,大家砍頭還抵不過罪來呢。
滕一雷等三人暗暗商量,等天黑下來再偷上岸去。
言伯幹雖然隻有一目,但眼光十分敏銳,一見餘魚同身形,十分起疑,又見他臉上遮了一塊布,懷疑更盛,假意走到前艙來,和滕一雷攀談了幾句,忽然身體一側,似乎立腳不住而要跌倒的模樣,右手在空中亂抓,一抓抓住餘魚同臉上的布,拉了下來。
就在這時,顧金标見他要摔倒跌向自己身上,學武的人每個都有自衛本能,伸左掌在胸一立,向言伯幹肩頭輕輕捺去。
言伯幹猛然一縮,竟沒被他捺到,這一來,兩人都知道對方武功不弱,對望了一眼。
言伯幹先不理會顧金标,向餘魚同臉上一望,見他滿臉瘡疤,難看異常,與射瞎他的那個俊俏小夥子全不相同,說道:“船晃了一晃,沒站穩,對不住啦。
”把帕子還給餘魚同。
餘魚同接過蒙在臉上,哈哈一笑道:“我生成這副怪相,見不得人,沒吓壞你吧?”言伯幹聽他口音,心中又是一動,但想到他的相貌,不再有絲毫懷疑,轉身對顧金标道:“老兄原來是江湖同道,請進來坐吧。
”滕一雷等三人也不客氣,先問了言伯幹的姓名,聽說他是辰州言家拳的掌門人,江湖上說來也頗有名望,於是不加隐瞞,說了自己姓名。
言伯幹的師弟名叫彭三春,是湖南嶽陽人。
雙方談了一些關外與三湘的武林轶事,倒也十分投契。
這一來喧賓奪主,餘魚同反給冷落在前艙了。
餘魚同見兩路仇人會合,他孤身一人,的确是兇險異常,他本來心灰意懶,這時大敵當前,敵忾之氣一生,反而打起了精神,一個人在前艙吟哦從前他考取秀才時的制藝八股,甚麼“先王之道”,甚麼“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越讀聲音越響,似乎得意非常,一面卻在用心竊聽他們談話。
言伯幹聽了他的讀書聲,隻覺有些讨厭,更加沒有疑心。
吃晚飯時,餘魚同拿酒出來款客,言伯幹溫言和他敷衍了幾句,餘魚同隻是掉文,把那些人聽得又是膩煩又是不懂,都不去理他,自行高談闊論起來。
言伯幹探問滕一雷到關内有甚麼事,滕一雷隻說到洛陽訪友,後來談到南方的武林幫會,哈合台忽然提到了紅花會,言伯幹倏然變色,連問他們認得紅花會中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