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大臣範蠡便請她教導越兵劍法,終于以此滅了吳國。
嘉興是當年吳越交兵之處,這套越女劍法就在此流傳下來。
越國處女當日教給兵卒的劍法旨在上陣決勝,斬将刺馬頗為有用,但以之與江湖上武術名家相鬥,就嫌不夠輕靈翔動。
到得唐朝末葉,嘉興出了一位劍術名家,依據古劍法要旨而再加創新,于鋒銳之中另蘊複雜變化。
韓小瑩從師父處學得了路,雖造詣未精,但劍招卻已頗為不凡,她的外号“越女劍”便由劍法之名而得。
數招一過,丘處機看出她劍法奧妙,當下以快打快。
她劍法快,丘處機出手更快,片刻之間,韓小瑩倏遇險招,給逼得退到了佛像之旁。
南山樵子南希仁和笑彌陀張阿生一個手持純鋼扁擔,一個挺起屠牛尖刀,上前夾攻。
酣戰中丘處機突飛左掌,往張阿生面門劈到。
張阿生後仰相避,哪知他這一招乃是虛招,右足突然飛出,張阿生手腕一疼,尖刀脫手飛出,他拳術上造詣遠勝兵刃,尖刀脫手,竟不在意,左腿略挫,右掌虛晃,呼的一聲,左拳猛擊而出,勁雄勢急。
丘處機贊道:“好!”側身避開,連叫:“可惜!可惜!”張阿生問道:“可惜什麼?”丘處機道:“可惜你一身好功夫,卻自甘堕落,既與惡僧為伍,又去做金兵的走狗。
”張阿生大怒,喝道:“蠻不講理的賊道士,你才做金兵走狗!”呼呼呼連擊三拳。
丘處機身子後縮,銅缸斜轉,當當兩聲,張阿生接連兩拳都打上了銅缸。
朱聰見己方四人聯手,仍處下風,向全金發一招手,二人從兩側攻上。
全金發使的是一杆大鐵秤,秤杆使的是長槍和杆棒路子,秤鈎飛出去可以鈎人,猶如飛抓,秤錘則是一個鍊子錘,一件兵器有三般用途。
朱聰擅于點穴之術,破油紙扇的扇骨乃是鋼鑄,将扇子當作了點穴撅,在各人兵器飛舞中找尋對方穴道。
丘處機的銅缸回旋轉側,宛如一個大盾牌,擋在身前,各人的兵器又怎攻得進去?他左手擒拿劈打,卻又乘隙反襲。
那沉重的銅缸拿在手中,身法雖難靈動,但以寡敵衆,由此而盡擋敵人來招,畢竟利勝于弊。
焦木見衆人越打越猛,心想時刻一久,雙方必有損傷,急得大叫:“各位住手,請聽我一言。
”但衆人鬥發了性,卻哪裡收得住手?
丘處機喝道:“下流東西,誰來聽你胡說?瞧我的!”突然間左手拳掌并用,變化多端,連下殺手,酣鬥中蓦地飛出一掌,猛向張阿生肩頭劈去,這一掌“天外飛山”去勢奇特,迅捷異常,眼見張阿生無法避開。
焦木叫道:“道長休下殺手!”
但丘處機與六人拚鬥,對方個個都是能手,實已頗感吃力,鬥得久了,隻怕支持不住,而且對方尚有兩人虎視在旁,随時都會殺入,那時自己隻怕要葬身在這江南古刹之中了,此刻好容易抓到敵方破綻,豈肯容情,這一掌竟使上了十成力。
張阿生練就了一身鐵布衫橫練功夫,在屠房裡時常脫光了衣衫,與蠻牛相撞角力為戲,全身又粗又硬,直如包了一層牛皮相似。
他知對方這掌劈下來非同小可,但既已閃架不及,運氣于肩,猛喝一聲:“好!”硬接了他這一掌,隻聽得喀喇一聲,上臂竟給他蘊蓄全真派上乘内功的這一掌生生擊斷。
朱聰一見大驚,鐵骨扇穿出,疾往丘處機“璇玑穴”點去,這招以攻為守,生怕五弟受傷之後,敵人繼續追擊。
丘處機打傷一人,精神一振,在兵器叢中單掌猶如鐵爪般連續進招。
全金發“啊喲”聲中,秤錘已給他抓住。
丘處機回力急奪,全金發力氣不及,讓他拉近了兩尺。
丘處機側過銅缸,擋在南希仁與朱聰面前,左掌發勁,往全金發天靈蓋直擊下去。
韓寶駒與韓小瑩大驚,雙雙躍起,兩般兵刃疾向丘處機頭頂擊落。
丘處機隻得閃身避開。
全金發乘機蹿出,這一下死裡逃生,隻吓得全身冷汗,但腰眼裡還是給踹中了一腳,劇痛徹骨,滾在地下再也站不起來。
焦木本來不想出手,隻盼設法和丘處機說明誤會,可是眼見邀來相助的朋友紛紛受傷,自己是正主兒,不能不上,卷起袍袖,挺出一段烏焦的短木,往丘處機腋下點去。
丘處機心想:“原來這和尚也是個點穴能手,出手不凡。
”凝神對付。
柯鎮惡聽得五弟六弟受傷不輕,挺起鐵杖,便要上前助戰。
全金發叫道:“大哥,發鐵菱吧!打‘晉’位,再打‘小過’!”叫聲未歇,嗖嗖兩聲,兩件暗器一先一後往丘處機眉心與右胯飛到。
丘處機吃了一驚,心想目盲之人也會施發暗器,而且打得部位如此之準,真是罕見罕聞,雖有旁人以伏羲六十四卦的方位指點,終究也算甚難。
銅缸斜轉,當當兩聲,兩隻鐵菱都落入了缸内。
這鐵菱是柯鎮惡的獨門暗器,四面有角,就如菱角一般,但尖角鋒銳,可不似他故鄉南湖中的沒角菱了,這是他雙眼未盲之時所練成的絕技,暗器既沉,手法又準。
丘處機接了兩隻鐵菱,銅缸竟然晃動,心道:“這瞎子好大手勁!”
這時韓氏兄妹、朱聰、南希仁等都已避在一旁。
全金發不住叫喚:“打‘中孚’、打‘離’位!……好,現下道士踏到了‘明夷’……”他這般呼叫方位,跟柯鎮惡是多年來練熟了的,以自己一對眼睛代作義兄之眼,六兄妹中也隻他一人有此能耐。
柯鎮惡聞聲發菱,猶如親見,霎時間接連打出了十幾枚鐵菱,把丘處機逼得不住倒退招架,再無還手的餘暇,可是也始終傷他不到。
柯鎮惡心念一動:“他聽到了六弟的叫喊,先有了防備,自然打他不中了。
”這時全金發聲音越來越輕,叫聲中不住夾着呻吟,想是傷痛甚烈,而張阿生竟是一聲不作,不知生死如何。
隻聽全金發道:“打……打……他……‘同人’。
”柯鎮惡這次卻不依言,雙手一揚,四枚鐵菱一齊飛出,兩枚分打“同人”之右的“節”位、“損”位,另外兩枚分打“同人”之左的“豐”位、“離”位。
丘處機向左跨一大步,避開了“同人”的部位,沒料到柯鎮惡竟會突然用計,隻聽兩個人同聲驚呼。
丘處機右肩中了一菱,另外對準“損”位發出的一菱,卻打在韓小瑩背心。
柯鎮惡又驚又喜,喝道:“七妹,快來!”
韓小瑩知道大哥的暗器喂得有毒,忙搶到他身邊。
柯鎮惡從袋裡摸出一顆黃色藥丸,塞在她口裡,道:“去睡在後園子泥地上,不可動彈,等我來給你治傷。
”
丘處機中了一菱,并不如何疼痛,忽覺傷口隐隐發麻,不覺大驚,知暗器有毒,心裡寒了,不敢戀戰,運勁出拳,往南希仁面門猛擊過去。
南希仁見來勢猛惡,立定馬步,橫過純鋼扁擔,一招“鐵鎖橫江”,攔在前面。
丘處機并不收拳,揚聲吐氣,嘿的一聲,一拳打在扁擔正中。
南希仁全身大震,雙手虎口迸裂,鮮血直流,當啷聲響,扁擔跌落。
丘處機情急拚命,這一拳使上了全力。
南希仁立受内傷,腳步虛浮,突然眼前金星亂冒,喉口發甜,哇的一聲,鮮血直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