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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江南七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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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箭也似地射出一段路,船身幾如離水飛躍,看來這一扳之力少說也有一百來斤,女子而有如此勁力已甚奇怪,而一枝木槳又怎受得起如此大力? 隻見她又是數扳,漁舟已近酒樓,日光照在槳上,亮晃晃的原來是一柄包黃銅的鐵槳。

    那漁女把漁舟系在酒樓下石級旁的木樁上,輕躍登岸。

    坐在船艙裡的漢子挑了一擔粗柴,也跟着上來。

    兩人徑上酒樓。

    漁女向那矮胖子叫了聲:“三哥!”在他身旁坐下。

    矮胖子道:“四弟、七妹,你們來得早!” 完顔洪烈側眼打量那兩人時,見那女子大約十七八歲年紀,身形苗條,大眼睛,長睫毛,皮膚如雪,正是江南水鄉的俊美人物。

    她左手倒提鐵槳,右手拿了蓑笠,露出一頭烏雲般的秀發。

    完顔洪烈心想:“這姑娘雖不及我那包氏娘子美貌,卻另有一般天然風姿。

    ”那挑柴的漢子二十八九歲年紀,一身青布衣褲,腰裡束了條粗草繩,足穿草鞋,粗手大腳,神情木讷。

    他放下擔子,把扁擔往桌旁一靠,叽叽數聲,一張八仙桌竟給扁擔推動了數寸。

    完顔洪烈一怔,瞧那條扁擔也無異狀,通身黑油油的,中間微彎,兩頭各有一個突起的鞘子。

    這扁擔如此沉重,料想必是精鋼所鑄。

    那人腰裡插了一柄砍柴用的短斧,斧刃上有幾個缺口。

     兩人剛坐定,樓梯上腳步聲響,上來兩人。

    那漁女叫道:“五哥、六哥,你們一起來啦。

    ”前面一人身材魁梧,胖大異常,少說也有二百三四十斤,圍着一條長圍裙,全身油膩,敞開衣襟,露出毛茸茸的胸膛,袖子卷得高高的,手臂上全是寸許長的黑毛,腰間皮帶上插着柄尺來長的尖刀,瞧模樣是個殺豬宰羊的屠夫。

    後面那人五短身材,頭戴小氈帽,白淨面皮,手裡提着一杆秤,一個竹簍,似是個小商販。

    完顔洪烈暗暗稱奇:“瞧頭上三人都是身有武功之人,怎麼這兩個市井小人卻又跟他們兄弟相稱?” 忽聽街傳來一陣噔噔噔之聲,似是鐵物敲擊石闆,跟着敲擊聲響上樓梯,上來一個衣衫褴褛的漢子,右手握着一根粗大的鐵杖。

    隻見他三十來歲年紀,尖嘴削腮,臉色灰撲撲的,雙目翻白,是個盲人。

    坐在桌邊的五人都站了起來,齊叫:“大哥。

    ”漁女在一張椅子上輕輕一拍,道:“大哥,你座位在這裡。

    ”那瞎子道:“好。

    二弟還沒來嗎?”那屠夫模樣的人道:“二哥已到了嘉興,這會兒也該來啦。

    ”漁女笑道:“這不是來了嗎?”隻聽得樓梯上一陣踢跶踢跶拖鞋皮聲響。

     完顔洪烈一怔,隻見樓梯口先探上一柄破爛污穢的油紙扇,先扇了幾扇,接着一個窮酸搖頭晃腦地踱了上來,正是适才在客店中相遇的那人。

    完顔洪烈心想:“我的銀兩必是此人偷了去……”心頭正自火冒,那人咧嘴向他一笑,伸伸舌頭,裝個鬼臉,轉頭跟衆人招呼,原來便是他們的二哥。

     完顔洪烈尋思:“看來這些人個個身懷絕技,倘若能收為己用,實是極大的臂助。

    那窮酸偷我金銀,小事一樁,不必計較,且瞧一下動靜再說。

    ”那窮酸喝了一口酒,搖頭擺腦地吟道:“不義之财……放他過,……玉皇大帝……發脾氣!”口中高吟,伸手從懷裡掏出一錠錠金銀,整整齊齊地排在桌上,一共掏出八錠銀子,兩錠金子。

     完顔洪烈瞧那些金銀的色澤形狀,正是自己所失卻的,心下不怒反奇:“他入房去偷我金銀倒也不難,但他隻用扇子在我肩頭一拍,就将我懷中銀錠都摸去了,當時我竟一無所覺。

    這妙手空空之技,确也罕見罕聞。

    ” 看這七人的情狀,似乎他們做東,邀請兩桌客人前來飲酒,因賓客未到,七人隻喝清酒,菜肴并不開上席來。

    但另外兩桌上各隻擺設一副杯筷,那麼客人隻有兩個了。

    完顔洪烈尋思:“這七個怪人請客,不知請的又是何等怪客?” 過了一盞茶時分,隻聽樓下有人念佛:“阿彌陀佛!”那瞎子道:“焦木大師到啦!”站起身來,其餘六人也都肅立相迎。

    又聽得一聲:“阿彌陀佛!”一個形如槁木的枯瘦和尚上了樓梯。

    這和尚五十來歲年紀,身穿黃麻僧衣,手裡拿着一段木柴,木柴的一頭已燒成焦黑,不知有何用處。

     和尚向七人打個問訊,那窮酸引他到一桌空席前坐下。

    和尚欠身道:“那人尋上門來,小僧自知不是他對手,多蒙江南七俠仗義相助,小僧感激之至。

    ” 那瞎子道:“焦木大師不必客氣。

    我七兄弟多承大師平日眷顧,大師有事,我兄弟豈能袖手?何況那人自恃武功了得,無緣無故的來跟大師作對,渾不把江南武林中人放在眼裡。

    就是大師不來通知,我們兄弟知道了也決不能甘休……” 話未說完,隻聽得樓梯格格作響,似是一頭龐然巨獸走上樓來,聽聲音若非巨象,便是數百斤的一頭大水牛。

     樓下掌櫃與衆酒保一疊連聲地驚叫起來:“喂,這笨家夥不能拿上去!”“樓闆要給你踏穿啦。

    ”“快,快,攔住他,叫他下來!”但格格之聲更加響了。

     完顔洪烈眼前一花,隻見一個道人手托一口極大銅缸,邁步走上樓來,定睛看時,隻吓得心中突突亂跳,這道人正是長春子丘處機。

     完顔洪烈這次奉父皇之命出使宋廷,要乘機陰結宋朝大官,以備日後入侵時作為内應。

    陪他從中都南來的宋朝使臣王道乾趨炎附勢,貪圖重賄,已暗中投靠金國,到臨安後為他拉攏奔走不料王道乾突然給一個道人殺死,連心肝首級都不知去向。

    完顔洪烈大驚之餘,生怕自己陰謀已為這道人查覺,當即帶同親随,由臨安府的捕快兵役領路,親自追拿刺客。

    追到牛家村時與丘處機遭遇,這道人武功極高,完顔洪烈尚未出手,就被他一技甩手箭打中肩頭,所帶來的兵役随從給他殺得幹幹淨淨。

    完顔洪烈如不是在混戰中及早逃開,又得包惜弱相救,一個金國王子就此葬身在這小村之中了。

     完顔洪烈定了定神,見他目光隻在自己臉上掠過,便全神貫注地瞧着焦木和那七人,顯然并未認出自己,料想那日自己剛從人叢中探身出來,便給他羽箭擲中摔倒,并未看清楚自己面目,便稍寬心,再看他所托的那口大銅缸時,更不禁大吃一驚。

     這銅缸是廟宇中常見之物,用來焚燒紙錠表章,直徑四尺有餘,隻怕足足有二百來斤,缸中溢出酒香,顯是裝了美酒,分量自必更加沉重,但他托在手裡,卻也不見得如何吃力。

    他每跨一步,樓闆就喀喀亂響。

    樓下這時早已亂成一片,掌櫃、酒保、廚子、打雜的、衆酒客紛紛逃出街去,隻怕樓闆給他壓破,砸下來打死了人。

     焦木和尚冷然道:“道兄惠然駕臨,卻何以取來了小廟的燒香化紙銅缸?衲子給你引見江南七俠!”丘處機舉起左手為禮,說道:“适才貧道到寶刹奉訪,寺裡師父言道,大師邀貧道來醉仙樓相會。

    貧道心下琢磨,大師定是請下好朋友來了,果然如此。

    久聞江南七俠威名,今日有幸相見,足慰平生之願。

    ” 焦木和尚向七俠道:“這位是全真派長春子丘道長,各位都是久仰的了。

    ”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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