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來,向丘處機道:“這位是七俠之首,飛天蝙蝠柯鎮惡柯大俠。
”說着伸掌向那瞎子身旁一指,跟着依次引見。
完顔洪烈在旁留神傾聽,暗自記憶。
第二個便是偷他銀兩的那肮髒窮酸,名叫妙手書生朱聰。
最先到酒樓來的騎馬矮胖子是馬王神韓寶駒,排行第三。
挑柴擔的鄉農排行第四,名叫南山樵子南希仁。
第五是那身材粗壯、屠夫模樣的大漢,叫做笑彌陀張阿生。
那小商販模樣的後生姓全名金發,綽号鬧市俠隐。
那漁女是越女劍韓小瑩,江南七俠中年紀最小。
焦木引見之時,丘處機逐一點首為禮,右手卻一直托着銅缸,竟似不感疲累。
酒樓下衆人見一時無事,有幾個大膽的便悄悄踅上來瞧熱鬧。
柯鎮惡道:“我七兄弟人稱‘江南七怪’,不過是怪物而已,‘七俠’什麼的,卻不敢當。
我兄弟久仰全真七子威名,素聞長春子行俠仗義,更是欽慕。
這位焦木大師為人最是古道熱腸,不知如何無意中得罪了道長?道長要是瞧得起我七兄弟,便讓我們做做和事佬。
兩位雖然和尚道士,所拜的菩薩不同,但總都是出家人,又都是武林一脈,大家盡釋前愆,一起來喝一杯如何?”
丘處機道:“貧道和焦木大師素不相識,無冤無仇,隻要他交出兩個人來,改日貧道自會到法華禅寺負荊請罪。
”柯鎮惡道:“交出什麼人來?”丘處機道:“貧道有兩個朋友,受了官府和金兵的陷害,不幸死于非命。
他們遺下的寡婦孤苦無依。
柯大俠,你們說貧道該不該理?”完顔洪烈聽了,端在手中的酒杯一晃,潑出了些酒水。
隻聽柯鎮惡道:“别說是道長朋友的遺孀,就是素不相識之人,咱們既然知道了,也當量力照顧,那是義不容辭之事。
”丘處機大聲道:“是呀!我就是要焦木大師交出這兩個身世可憐的女子來!他是出家人,卻何以将兩個寡婦收在寺裡,定是不肯交出?七位是俠義之人,請評評這道理看!”
此言一出,不但焦木與江南七怪大吃一驚,完顔洪烈在旁也暗自詫異,心想:“難道他說的不是楊郭二人的妻子,另有旁人?”
焦木本就臉色焦黃,這時更加氣得黃中泛黑,一時說不出話來,結結巴巴地道:“你……你……胡言亂道……胡言……”
丘處機大怒,喝道:“你也是武林中知名人物,竟敢如此為非作歹!”右手一送,一口數百斤重的銅缸連酒帶缸,向着焦木飛去。
焦木縱身躍開避過。
站在樓頭瞧熱鬧的人吓得魂飛天外,你推我擁,一連串骨碌碌地滾下樓去。
笑彌陀張阿生估量這銅缸雖重,自己盡可接得住,搶上一步,運氣雙臂,叫一聲:“好!”待銅缸飛到,雙臂運勁,托住缸底,肩背肌肉墳起,竟把銅缸接住了,雙臂上挺,将銅缸高舉過頂。
但腳下使力太巨,喀喇一聲,左足在樓闆上踏穿了個洞,樓下衆人又大叫起來。
張阿生上前兩步,雙臂微曲,一招“推窗送月”,将銅缸向丘處機擲去。
丘處機伸右手接過,笑道:“江南七怪名不虛傳!”随即臉色一沉,向焦木喝道:“那兩個女子怎樣了?你把她兩個婦道人家強行收藏在寺,到底是何居心?你這賊和尚隻要碰了她們一條頭發,我把你拆骨揚灰,把你法華寺燒成白地!”
朱聰扇子一扇,搖頭晃腦地道:“焦木大師是有道高僧,怎會做這等無恥之事?道長定是聽信小人的謠言了。
虛妄之極矣,決不可信也。
”
丘處機怒道:“貧道親眼見到,怎麼會假?”江南七怪都是一怔。
焦木道:“你就算要到江南來揚萬立威,又何必敗壞我的名頭……你……你……到嘉興府四下裡去打聽打聽,我焦木和尚豈能做這等歹事?”丘處機冷笑道:“好呀,你邀了幫手,便想倚多取勝。
這件事我是管上了,決計放你不過。
你清淨佛地,窩藏良家婦女,已是大大不該,何況這兩個女子的丈夫乃忠良之後,慘遭非命。
”
柯鎮惡道:“道長說焦木大師收藏了那兩個女子,而大師卻說沒有。
咱們大夥兒到法華寺去瞧個明白,到底誰是誰非,不就清楚了?兄弟眼睛雖然瞎了,可是别人眼睛不瞎啊。
”六兄妹齊聲附和。
丘處機冷笑道:“搜寺?貧道早就裡裡外外搜了個遍,可是明明見到那個女人進去,人卻又不見了。
無法可想,隻有要和尚交出人來。
”朱聰道:“原來那兩個女子不是人。
”丘處機一楞,道:“什麼?”朱聰一本正經地道:“她們是仙女,不是會隐身法,就是借土遁遁走啦!”餘下六怪聽了,都不禁微笑。
丘處機怒道:“好啊,你們消遣貧道來着。
江南七怪今日幫和尚幫定了,是不是?”
柯鎮惡凜然道:“我們本事低微,在全真派高手看來,自是不足一笑。
可是我七兄弟在江南也還有點小小名頭,知道我們的人,都還肯說一句:江南七怪瘋瘋癫癫,卻不是貪生怕死之徒。
我們不敢欺壓旁人,可也不能讓旁人來欺壓了。
”
丘處機道:“江南七俠名聲不壞,這個貧道早有聽聞。
各位事不幹己,不用趕這趟渾水。
我跟和尚的事,讓貧道自行跟他了斷,現下恕不奉陪了。
和尚,跟我走吧。
”說着伸左手來拿焦木手腕。
焦木手腕斜揮,把他這一拿化解了開去。
馬王神韓寶駒見兩人動上了手,大聲喝道:“道士,你到底講不講理?”丘處機道:“韓三爺,怎樣?”韓寶駒道:“我們信得過焦木大師,他說沒有就是沒有。
武林中鐵铮铮的好漢子,難道誰還能撒謊騙人?”丘處機道:“他不會撒謊,莫非丘某就會沒來由地撒謊冤他?丘某親眼目睹那女子進了他寺廟,倘若看錯了人,我挖出這對招子來給你。
我找這和尚是找定了。
七位插手也是插定了,是不是?”江南七怪齊聲道:“不錯。
”
丘處機道:“好,我敬七位每人一口酒。
各位喝了酒再動手吧。
”說着右手一沉,放低銅缸,在缸裡喝了一大口酒,叫道:“請吧!”手一抖,銅缸又向張阿生飛來。
張阿生心想:“要是再像剛才那樣把銅缸舉在頭頂,怎能喝酒?”當即退後兩步,雙手擋在胸口,待銅缸飛到,雙手向外一分,銅缸正撞在胸口。
他生得肥胖,胸口累累的都是肥肉,猶如一個軟墊般托住了銅缸,随即運氣,胸肌向外彈出,已把銅缸飛來之勢擋住,雙手合圍,緊緊抱住了銅缸,低頭在缸裡喝了一大口酒,贊道:“好酒!”雙手突然縮回,抵在胸前,銅缸尚未下落,已使一招“雙掌移山”,把銅缸猛推出去。
這一招勁道既足,變招又快,端的是外家高明功夫。
完顔洪烈在一旁看得暗暗心驚。
丘處機接回銅缸,也喝了一大口,叫道:“貧道敬柯大哥一缸酒!”順手将銅缸向柯鎮惡擲去。
完顔洪烈心想:“這人眼睛瞎了,又如何接得?”卻不知柯鎮惡位居江南七怪之首,武功也為七人之冠,他聽辨細微暗器尚且不差厘毫,這口巨大的銅缸擲來時呼呼生風,自辨得清楚,他氣定神閑地坐着,恍如未覺,直至銅缸飛臨頭頂,這才右手挺舉,一根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