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明顯流露出恐懼和驚愕的神色。
"那是件愉快的事情。
實際上不如說是精神是的愉快。
好像是三個人睡在本來隻應該有的兩個的床上。
"他搖晃着她的肩膀,那麼輕輕地,一面打着嗝兒,嘲諷地微笑着。
"唔,是的,你對我忠實,因為艾希禮不想要你。
不過,該死的,我才不會妒嫉艾希禮占有你的肉體呢?我知道肉體沒多大意思————尤其是女人的肉體。
但是,對于他占有你的感情和你那可愛的、冷酷的、不如廉恥的、頑固的心,我倒的确有些妒嫉。
他并不要你的心,那傻瓜,可我也不要你的肉體。
我不用花多少錢就能買到女人。
不過,我的确想要你的情感和心,可是我卻永遠得不到它們,就像永遠得不到艾希禮的心一樣。
這就是我為你難過的地方。
"盡管她覺得害怕和困惑不解,但他的譏諷仍刺痛了她。
"難過————為我?"
"是的,因為你真像個孩子,思嘉。
一個孩子哭喊着要月亮,可是假如他果真有了月亮,他拿它來幹什麼用呢?同樣,你拿艾希禮來幹什麼用呢?是的,我為你難過————看到你雙手把幸福抛掉,同時又伸出手去追求某種永遠也不會使你快樂的東西。
我為你難過,因為你是這樣一個傻瓜,竟不懂得除了彼此相似的配偶覺得高興是永遠不會還有什麼别的幸福了。
如果我死了,如果媚蘭死了,你得到了你那個寶貴的體面的情人,你以為你跟他在一起就會快樂了?呸,不會的!你會永遠不了解他,永遠不了解他心裡在想些什麼,永遠不懂得他的為人,猶如你不懂音樂、詩歌、書籍或除了金錢以外的任何東西一樣。
而我們呢,我親愛的知心的妻子,我們卻可能過得十分愉快。
我們倆都是無賴,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
我們本來可以快快活活的過日子,因為我愛你,也了解你,思嘉,徹頭徹尾地了解,這決不是艾希禮所能做的。
而他呢,如果他真正了解你,就會看不起你了。
……可是不,你卻偏要一輩子癡心夢想地追求一個你不了解的男人。
至于我,親愛的,我會繼續追求婊子。
而且,我敢說,我們倆可以結成世界上少有的一對幸福配偶呢。
"他突然把她放開,然後搖搖晃晃地退回到桌旁去拿酒瓶。
思嘉像生了根似的站了一會兒,種種紛亂的想法在她腦子裡湧現,可是她一個也沒有抓住,更來不及仔細考慮。
瑞德說過他愛她。
他真的是這個意思嗎?或者隻是醉後之言?或者這又是一個可怕的玩笑?而艾希禮————那個月亮————哭着要的那個月亮。
她迅速跑進黑暗的門廳,仿佛在逃避背後的惡魔似的。
唔,但願她能夠回到自己的房裡!這時她的腳脖子一扭,拖鞋都快掉了。
她停下來想拚命把拖鞋甩掉,像個印第安人偷偷跟在後面的瑞德已來到她身旁。
他那熾熱的呼吸對着她的臉襲來,他的雙手粗暴地伸出她的披肩底下,緊貼着赤裸的肌膚,把她抱住了。
"你把我攆到大街上,自己卻跑去追求他。
今天晚上無論如何不行了,我床上隻許有兩個人。
"他猛地将她抱起來,随即上樓。
她的頭被豎緊地壓在他胸脯上,聽得見耳朵底下他心髒的怦怦急跳。
她被他夾痛了,便大聲喊叫,可聲音好像給悶住了似的,顯得十分驚恐。
上樓梯時,周圍是一片漆黑,他一步步走上去,她吓得快要瘋了。
他成了一個瘋狂的陌生人,而這種情況是她從來沒有經曆過的,它比死亡還要可怕呢。
他就像死亡一樣,狠狠地抱着她,要把她帶走。
她尖叫起來,但聲音被他的身子捂住了。
這時他突然在樓梯頂停住腳,迅速将她翻過身來,然後低着頭吻她,那麼狂熱、那麼盡情地吻她,把她心上的一切都抹拭得一幹二淨,隻剩下那個使她不斷往下沉的黑暗的深淵和壓她嘴唇上的那兩片嘴唇。
他在發抖,好像站在狂風中似的,而他的嘴唇在到處移動,從她的嘴上移到那披肩從她身上掉落下來的地方,她的柔潤的肌膚上。
他的嘴裡嘀嘀咕咕,但她沒有聽見,因為他的嘴唇正喚起她以前從沒有過的感情。
她陷入了一片迷惘,他也是一迷惘,而在這以前什麼也沒有,隻有迷惘和他那緊貼着她的嘴唇。
她想說話,可是他的嘴又壓下來。
突然她感到一陣從沒有過的狂熱的刺激;這是喜悅和恐懼、瘋狂和興奮,是對一雙過于強大的胳膊、兩片過于粗暴的嘴唇以及來得過于迅速的向命運的屈服。
她有生以來頭一次遇到了一個比她更強有力的人,一個她既不能給以威脅也不能壓服的人,一個正在威脅她和壓服她的人。
不知為什麼,她的兩隻胳臂已抱住他的脖子,她的嘴唇已在他的嘴唇下顫抖,他們又在向那片朦胧的黑暗中上升,上升。
第二天早晨她醒來時,他已經走了,要不是她旁邊有個揉皺的枕頭,她還以為昨晚發生的一切全是個放蕩的荒謬的夢呢。
她回想起來不禁臉上熱烘烘的,便把頭拉上來圍着頭頸,繼續躺在床上讓太陽曬着,一面清理腦子裡那些混亂的印象。
有兩件事顯得成就突出。
一是好幾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