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顗遇害,蜜往省其孤,對坐作胡呗三契,梵響淩雲。
次誦咒數千言,聲音高暢,顔容不變。
既而揮涕抆淚,神氣自若。
其哀樂廢興,皆此類也。
王公嘗謂蜜曰:“外國正當有君,一人而已耳。
”蜜笑而答曰:“若使我如諸君,今日豈得在此。
”當時以為佳言。
蜜性高簡,不學晉語。
諸公與之語言,蜜因傳譯,然而神領意得,頓盡言前,莫不歎其自然天拔,悟得非常。
蜜善持咒術,所向皆驗。
初江東未有咒法,蜜傳出《孔雀王》諸神咒,又授弟子覓曆高聲梵呗,傳響于今。
年八十馀,鹹康中卒。
諸公聞之,痛惜流。
宣武桓公嘗雲:“少見高座,稱其精神淵着,當年出倫。
”其為名士所歎如此。
○僧伽跋澄傳第十佛圖羅刹
僧伽跋澄,罽賓人也。
毅然有淵懿之量。
曆尋名師,修習精詣,博覽衆典,特善數經。
闇誦《阿毗昙毗婆沙》,貫其妙旨。
常浪志遊方,觀風弘化。
苻堅之末,來入關中。
先是大乘之典未廣,禅數之學甚盛。
既至長安,鹹稱法匠焉。
堅秘書郎趙政字文業,博學有才章,即堅之琳、瑀也。
崇仰大法,嘗聞外國宗習《阿毗昙毗婆沙》,而跋澄諷誦,乃四事禮供,請譯梵文。
遂共名德法師釋道安集僧宣譯。
跋澄口誦經本,外國沙門昙摩難提筆受為梵文,佛圖羅刹宜譯,秦沙門敏智筆受為漢文。
以僞建元十九年譯出,自孟夏至仲秋方訖。
初,跋澄又赍《婆須蜜》梵本自随,明年,趙政複請出之。
跋澄乃與昙摩難提及僧伽提婆三人共執梵本,秦沙門竺佛念宣譯,慧嵩筆受,安公、法和對共校定。
故二經流布,傳學迄今。
跋澄戒德整峻,虛靜離俗,關中僧衆,則而象之。
後不知所終。
佛圖羅刹者,不知何國人。
德業純白,該覽經典,久遊中土,善閑流言。
其宣譯梵文,見重苻世焉。
○昙摩難提傳第十一竺佛念
昙摩難提,兜佉勒國人也。
龆歲出家,聰慧夙成。
研諷經典,以專精緻業。
遍觀三藏,闇誦《增一》、《中阿含經》。
博識洽聞,靡所不練。
是以國内遠近,鹹共推服。
少而觀方,遍涉諸國。
常謂弘法之體,宜宣布未聞。
故遠冒流沙,懷寶東遊,以苻堅建元二十年至于長安。
先是中土群經,未有《四含》。
堅侍臣武威太守趙政,志深法藏,乃與安公共請出經。
是時慕容沖已叛,起兵擊堅,關中騷動。
政于長安城内集義學僧寫出丙經梵本,方始翻譯。
竺佛念傳譯,慧嵩筆受。
自夏迄春,綿曆二年方訖。
具二《阿含》,凡一百卷。
自經流東夏,迄于苻世,卷數之繁,唯此為廣。
難提學業既優,道聲甚盛,堅屢禮請,厚緻供施。
在秦積載,後不知所終。
竺佛念,涼州人也。
志行弘美,辭才辯贍,博見多聞,雅識風俗。
家世河西,通習方語。
故能交譯華梵,宣法關渭,苻、姚二代,常參傳經,二《含》之具,蓋其功也。
○僧伽提婆傳第十二
僧伽提婆,罽賓國人也,姓瞿昙氏。
入道修學,均勻求明師,兼通三藏,多所誦持。
尤善《阿毗昙心》,洞其纖旨。
常誦《三法度》,書夜嗟味,以為入道之府也。
為人俊朗有深鑒,儀止溫恭,務在誨人,恂恂不擔苻氏建元中,入關宣流法化。
初,安公之出《婆須蜜經》也,提婆與僧伽跋澄共執梵文。
後令昙摩難提出二《阿含》,時有慕容之難,戎世建法,倉卒未練。
安公先所出《阿毗昙》、《廣說》、《三法度》等諸經,凡百馀萬言,譯人造次,未善詳審,義旨句味,往往衍謬。
俄而安公棄世,不及改正。
後山東清平,提婆乃與冀州沙門法和,俱适洛陽。
四五年間,研講前經,居華歲積,轉明漢語,方知先所出經多有乖失。
法和歎恨未定,重請譯改,乃更出《阿毗昙》及《廣說》,先出衆經,漸改定焉。
頃之,姚興王秦,法事甚盛。
于是法和入關,而提婆度江。
先是廬山慧遠法師翹勤妙典,廣集經藏,虛心側度,延望遠賓。
聞其至止,即請入廬嶽,以太元十六年,請譯《阿毗昙心》及《三法度》等經。
提婆乃于波若台手執胡本,口宣晉言,去華存實,務盡義本。
今之所傳,蓋其文也。
至隆安元年,遊于京師。
晉朝王公及風流名士,莫不造席緻敬。
時衛軍東亭侯王珣,雅有信慧,住持正法,建立精舍,廣招學衆。
提婆至止,珣即延請。
仍于其舍講《阿毗昙》。
名僧畢集,提婆宗緻既精,辭旨明析,振發義奧,衆鹹悅悟。
時王珣、僧彌亦在聽坐,後于别屋自講。
珣問法綱道人:“僧彌所得雲何?”答曰:“大略全是,小未精核耳。
”其敷演之明,易啟人心如此。
其年冬,珣集京都義學沙門四十馀人,更請提婆于其寺譯出《中阿含》,罽賓沙門僧伽羅叉執胡本,提婆翻為晉言,至來夏方訖。
其在關、洛、江左所出衆經,垂百馀萬言。
曆遊華戎,備悉風俗。
從容機警,善于談笑,其道化聲譽,莫不聞焉。
未詳其卒歲月。
提婆或作提和,蓋音訛故不同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