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定是遇上了仇家,咱們快去孟津。
”文泰來道:“對,立刻就走。
”
上官毅山道:“各位來到潼關,兄弟本應稍盡地主之誼,現今既有急事,兄弟随伴各位同走一遭。
”陳家洛見他重義,也不客氣推辭。
上官毅山帶了兩名副手,衆人乘馬急奔孟津而去。
文泰來騎了白馬,越衆當先。
衆人離孟津還有六十多裡,文泰來已回頭迎上,說道:“我去醉仙樓打聽。
酒保說确有這回事。
和十四弟打架的是本地一個大紳士,叫甚麼孫大善人,還有幾個衙門裡的捕快。
”上官毅山奇道:“孫大善人今年已六十多歲,不會武功,一向對人客客氣氣,怎會和他打架?”
陳家洛道:“後來怎樣?”文泰來道:“後來的事那酒保吞吞吐吐的說不明白。
”陳家洛道:“好,咱們快去。
”
衆人催馬前行,到孟津後上官毅山到醉仙樓去找老闆。
那老闆見是龍門幫的龍頭大哥,忙不疊的擺酒招待,絲毫不敢隐瞞,但所說也和文泰來打聽到的差不了多少。
那老闆指着欄幹和闆壁上兵刃所砍痕迹,說是那天打鬥留下來的。
那日言伯乾要剜餘魚同雙目,眼見他手指很将戳到,哈合台忽地伸手抓住言伯乾後心,猛力一拉,把他拉得退後了數尺。
言伯乾大怒,左拳向後撩出,拍的一聲,擊在哈合台右腕之上。
哈合台吃痛,疾忙放手。
兩人各自縱出一步,拉開架式便要放對。
滕一雷搶到兩人之間,銅人一擺,說道:“咱們好朋友莫傷了和氣。
”
哈合台對言伯乾道:“你要報仇,等我們的事了結之後,你再去找他,我們誰也不幫。
這時候你要胡來,那可不行。
”
滕一雷知道哈合台性情梗直,說過了的話決不輕易變更,雖然這麼辦不甚妥當,但在外人面前,自己兄弟間不能争辯,免得給人笑話,當下不作一聲。
言伯乾情知用武不能取勝,氣忿忿的收了雙環,說道:“終有一日我取了他的雙眼給你瞧瞧。
”哈合台道:“那很好,再見啦。
”關東三魔押了餘魚同便走。
言伯乾給徒弟解開腿上被點穴道,心頭很不服氣,遠遠跟在後面。
巳牌時分,滕一雷等到了孟津,上酒樓吃飯。
那酒樓叫做“醉仙酒樓”。
滕一雷要了酒菜,與餘魚同同席而坐。
剛吃了幾杯酒,隻聽樓梯上腳步響,上來七八名捕快和一個衣飾考究的老人。
那老人叫下不少酒菜,宴請捕快。
捕快和酒保都叫他“孫老爺”,言下很是恭敬,看來這人是當地有面子的缙紳。
過了一會,又上來四人,哈合台倏然變色,原來言伯乾師徒竟也跟着到了。
餘魚同裝作不見,神色自若的飲酒。
滕一雷對哈合台道:“老四,咱們到關内來是給老三報仇,你怎麼反而盡護着仇家,老三他們在九泉之下怕要怪你呢。
”哈合台道:“我怎麼護着仇家?我不過見他是條漢子,不許别人胡亂作賤。
倘若查明他真是仇家,我首先就取他性命。
”顧金标道:“這裡到杭州路遠着呢,他們……”說着向言伯乾等嘴一努:“又不死心,陰魂不散,讓他們剜了他眼睛就是,否則路上必出亂子。
”哈合台隻是不依,三人吵嚷了起來。
哈合台勢孤,一向又是聽大魔滕一雷指揮慣了的,拗不過他們,氣忿忿的站起,道:“老大、老二,我先走一步,在杭州等你們。
這個人的事我不管啦!”飯也不吃,大踏步下樓去了。
顧金标伸手拉他,被他一摔手,險險跌了一跤。
哈合台自幼熟習蒙古摔跤之技,随手一摔,都是勁道十足。
滕一雷道:“老二,莫理他,他是牛脾氣。
你看住這個人。
”
顧金标拔出匕首,翻轉藏在腕底,低聲對餘魚同道:“你要逃走,我先給你幾個透明窟窿。
”餘魚同置之不理。
滕一雷走到言伯乾桌邊去打招呼、套交情。
餘魚同見哈合台一去,知道禍在眉睫,望見言伯乾臉有喜色,自是滕一雷跟他說了,讓他剜出自己眼珠,一時焦急無計。
這時酒保端上一大碗熱騰騰的黃河鯉魚羹,顧金标喝了一口,叫道:“老大,魚羹很鮮,快來喝吧。
”餘魚同伸出羹匙,也去舀羹,手伸近時突然在碗底一抄,把一碗熱羹劈面倒在顧金标臉上。
顧金标正在喜嘗魚羹美味,哪知變起俄頃,一碗熱羹突然飛來,眼上鼻上全是羹湯,痛得哇哇亂叫。
餘魚同不等他定神,掀起桌子,碗筷菜肴全倒在他身上。
顧金标睜不開眼,哪能避讓。
滕一雷和言伯乾等忙縱過救援。
餘魚同又掀翻一張桌子,阻住敵人來路,暗忖此時雖可脫逃,但逃不多遠,勢必又會給追上了,唯有覓地躲避,以待外援,鬧市之中,最穩妥的躲避處莫過于官家監獄。
酒樓上登時大亂,酒客紛向樓下奔跑。
餘魚同縱到那孫老爺面前,拍的一聲,結結實實打了他個巴掌。
那孫老爺隻覺眼前金星亂冒,坐倒在地。
餘魚同扯住他胡子,提了起來,緊緊扭住。
衆捕快大驚,奔上救護。
餘魚同抱住孫老爺不放,向滕一雷等招手道:“老大老二快來啊,我得手啦,你們快來把鷹爪孫趕開。
”衆捕快聽得土匪要綁架孫大善人,抽出鐵鍊鐵尺,連叫:“好大的膽子!”向滕一雷等奔來。
這幾名捕快哪在滕一雷心上,但孟津是大地方,和捕快衙役一争鬥,官兵馬上就到。
滕一雷暗罵餘魚同狡猾,踢倒一名捕快,拉了顧金标飛身下樓。
言伯乾大叫:“咱們是官兵,來捉強盜的啊!”但混亂中又怎聽得清楚?轉眼間彭三春已打倒了一名捕快,其餘的連連呼哨,招集同伴,遠處當當當銅鑼響起,看來大隊援兵便要趕到。
言伯乾喝道:“彭師弟,快走!”師徒四人沖下樓去,衆捕快怎攔得住,隻用鐵鍊鎖住了餘魚同一人。
言伯乾等一行四人逃出孟津,找了個荒僻地方休息。
彭三春大罵餘魚同詭計多端。
言伯乾陰沉沉的道:“諒這小小孟津衙門,也不能庇護了他,咱們今晚就去劫獄,把這惡賊劫出來痛痛快快的折磨。
”彭三春怕官,聽說要劫獄,很是躊躇,可是師兄的話又不敢違拗。
到得三更,各人蒙起了臉,向孟津衙門奔來,彭三春落在後面,很不起勁。
言伯乾知他甚是勉強,也不點破。
将近官衙,忽見前面人影一晃,有人一掠而過。
言伯乾見這人身手甚快,向徒弟叮囑:“小心!”忽然身後有人低呼:“是言兄麼?”言伯乾轉過身來,見是滕一雷和顧金标。
滕一雷道:“大夥兒齊心來幹,那更好啦。
”顧金标道:“咱們不能讓這臭賊痛痛快快的吃一刀就算,先得讓他多受點兒罪。
”他臉上給燙起了無數熱泡,對餘魚同可恨入了骨。
當下六人越牆入内。
陳家洛和上官毅山細問醉仙樓的老闆,再也問不出甚麼了,隻知那秀才後來給捕快鎖了去。
陳家洛聽說餘魚同被捕,便放了心,就算犯了死罪,官府公文來往,也得耽擱好久才會處決,于是和上官毅山去拜訪孫大善人。
孫大善人是當地首富,田莊、當鋪不計其數。
他見上官毅山和一個自稱姓陸的公子來訪,心中吓了一跳,打好了主意,如果龍門幫要錢,隻好舍财消災。
哪知上官毅山寒暄了幾句之後,口風轉到那天在酒樓鬧事的秀才身上,孫大善人更是吃驚,連稱:“兄弟年紀這麼一大把,素來不敢得罪甚麼人,要是江湖上朋友們手頭不便,兄弟一向量力而為,決不敢小氣。
”上官毅山道:“那位秀才相公和小弟有點淵源,不知為甚麼和孫老爺打了起來。
”孫大善人道:“我實在不知,看他們神色,似乎要綁架兄弟。
”于是說了當時情形。
陳家洛暗忖:“十四弟怎會約人來綁架他,中間一定另有隐情。
孟津幾名捕快,又怎能把十四弟逮去,難道此地另有能人?”于是對上官毅山道:“那麼請孫老爺引我們去監獄探探這個秀才。
”孫大善人忙道:“這秀才當晚就給人劫出獄去,難道你們不知?”陳家洛更是奇怪,向上官毅出使個眼色,告辭出來,隻見許多公差捕快喬裝改扮了,在孫宅前後保護。
上官毅山和陳家洛等來到孟津龍門幫頭目家裡,派人到衙門打聽,果然那秀才當晚便給人劫出,還傷了好幾名牢頭禁子。
陳家洛雙眉深皺,和徐天宏琢磨了半天,絲毫沒有頭緒。
晚飯後衆人到監獄附近踏勘,駱冰忽然一指牆腳,道:“瞧!”衆人一看,喜形于色。
上官毅山卻莫名其妙。
徐天宏道:“這是十四弟留下的記号,他說給仇人追逼,迫得向西逃避。
”章進道:“甚麼仇人?定是纏着他的那個少年。
”徐天宏道:“這少年的武功不及十四弟,局面不緻如此緊急,料來另有别情。
”文泰來道:“咱們快去。
”
衆人向西尋去,到了郊外,在一株大樹腳邊記号又現,但見畫得潦草異常,顯得處境十分危急。
衆人加緊腳步,在一條通到山中的岔路邊又見到了記号。
文泰來和章進當先奔馳入山,沿途隻見所畫的記号愈來愈不成模樣,有時隻是随手一鈎一畫。
轉了幾個彎,章進忽然咦的一聲,縱上前去,在一株小樹上拔下一枝竹箭。
文泰來和徐天宏同時叫了出來。
他二人久曆江湖,見多識廣,認得這是湖南辰州言家拳的獨門暗器。
文泰來怒道:“原來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