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無所争,必也,射乎?’較量武功高低,自古賢者所難免,在下久存向左師兄讨教之心。
隻是今日五嶽派新建,掌門人尚未推出,在下倘若和左師兄比劍,倒似是來争做這五嶽派掌門一般,那不免惹人閑話了。
”左冷撣道:“嶽兄隻消勝得在下手中長劍,五嶽派掌門一席,自當由嶽兄承當。
”嶽不群搖手道:“武功高的,未必人品也高。
在下就算勝得了左兄,也不見得能勝過五嶽派中其餘高手。
”他口中說得謙遜,但每一句話扣得極緊,始終顯得自己比左冷禅高上一籌。
左冷禅越聽越怒,冷冷的道:“嶽兄‘君子劍’三字,名震天下。
‘君子’二字,人所共知。
這個‘劍’字到底如何,卻是耳聞者多,目睹者少。
今日天下英雄畢集,便請嶽兄露一手高明劍法,也好讓大夥兒開開眼界!”
許多人都大叫起來:“到台上去打,到台上去打。
”“光說不練,算甚麼英雄好漢?”“上台比劍,分個強弱,自吹自擂有甚麼用?”
嶽不群雙手負在背後,默不作聲,臉上神情肅穆,眉間微有憂意。
左冷禅在籌謀合并五嶽劍派之時,于四派中高手的武功根底,早已了然于胸,自信四派中無一能勝得過自己,這才不遺餘力的推動其事。
否則若有人武功強過于他,那麼五嶽劍派合并之後,掌門人一席反為旁人奪去,豈不是徒然為人作嫁?嶽不群劍法高明,修習“紫霞神功”造詣已頗不低,那是他所素知。
他慫恿封不平、成不憂等劍宗好手上華山明争,又遣十餘異派好手赴藥王廟伏擊,雖然所謀不成,卻已摸清了嶽不群武功的底細。
待得在少林寺中親眼見到他與令狐沖相鬥,更大為放心,他劍法雖精,畢竟非自己敵手,嶽不群腳踢令狐沖,反而震斷了右腿,則内功修為亦不過爾爾。
隻是令狐沖一個後生小子突然劍法大進,卻始料所不及,然總不能為了顧忌這無行浪子,就此放棄這籌劃了十數年的大計,何況令狐沖所長者隻是劍術,拳腳功夫平庸之極,當真比武動手,劍招倘若不勝,大可同時再出拳掌,便立時能取他性命,待見令狐沖甘願傷在嶽靈珊劍底,天下事便無足慮。
左冷禅這時聽得嶽不群父女倆口出大言,心想:“你不知如何,學到了五嶽劍派一些失傳的絕招,便狂妄自大起來。
你若在和我動手之際,突然之間使将出來,倒可吓人一跳,可是偏偏行錯了一着棋,叫你女兒先使,我既已有備,複有何用?”又想:“此人極工心計,若不當着一衆豪傑之前打得他從此擡不起頭來,則此人留在我五嶽派中,必有後患。
”說道:“嶽兄,天下英雄都請你上台,一顯身手,怎地不給人家面子?”
嶽不群道:“左兄既如此說,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當下一步一步的拾級上台。
群雄見有好戲可看,都鼓掌叫好。
嶽不群拱手道:“左兄,你我今日已份屬同門,咱們切磋武藝,點到為止,如何?”
左冷禅道:“兄弟自當小心,盡力不要傷到了嶽兄。
”
嵩山派衆門人叫了起來:“還沒打就先讨饒,不如不用打了。
”“刀劍不生眼睛,一動上手,誰保得了你不死不傷?”“若是害怕,趁早乖乖的服輸下台,也還來得及。
”
嶽不群微微一笑,朗聲道:“刀劍不生眼睛,一動上手,難免死傷,這話不錯。
”轉頭向華山派群弟子道:“華山門下衆人聽着:我和左師兄是切磋武藝,絕無仇怨,倘若左師兄失手殺了我,或是打得我身受重傷,乃是激鬥之際,不易拿捏分寸,大夥兒不可對左師伯懷恨,更不可與嵩山門下尋仇生事,壞了我五嶽派同門的義氣。
”嶽靈珊等都高聲答應。
左冷禅聽他如此說,倒頗出于意料之外,說道:“嶽兄深明大義,以本派義氣為重,那好得很啊。
”
嶽不群微笑道:“我五派合并為一,那是十分艱難的大事。
倘若因我二人論劍較技,傷了和氣,五嶽派同門大起紛争,那可和并派的原意背道而馳了。
”
左冷禅道:“不錯!”心想:“此人已生怯意,我正可乘勢一舉而将其制服。
”
高手比武,内勁外招固然重要,而勝敗之分,往往隻差在一時氣勢之盛衰,左冷禅見他示弱,心下暗暗歡喜,刷的一聲響,抽出了長劍。
這一下長劍出鞘,竟然聲震山谷。
原來他潛運内力,長劍出鞘之時,劍刃與劍鞘内壁不住相撞,震蕩而發巨聲。
不明其理之人,無不駭異。
嵩山門人又大聲喝起采來。
嶽不群将長劍連劍鞘從腰間解下,放在封禅台一角,這才慢慢将劍抽了出來。
單從二人拔劍的聲勢姿式看來,這場比劍可說高下已分,大可不必比了。
令狐沖給長劍插入肩胛,自背直透至前胸,受傷自是極重。
盈盈看得分明,心急之下,顧不得掩飾自己身分,搶過去拔起長劍,将他抱起。
恒山派衆女弟子紛紛圍了上來。
儀和取出“白雲熊膽丸”,手忙腳亂的倒出五六顆丸藥,喂入令狐沖口裡。
盈盈早已伸指點了他前胸後背傷口四周的穴道,止住鮮血迸流。
儀清和鄭萼分别以“天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