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走近,見楊過和小龍女并肩站立,聽楊過道:“你說此事全仗公孫姑娘從中周旋,委實不錯。
但願神僧早日醒轉,大家釋仇解怨,邪毒盡除豈不是妙?……啊喲!”這“啊喲”
一聲呼突如其來,綠萼吓了一跳,不知楊過蓦地裡遇上了甚麼怪事。
她心中關切,情不自禁的探頭張望,朦胧中隻見楊過摔倒在地,小龍女俯身扶着他的左臂。
楊過背部抽搐顫動,似在強忍痛楚,小龍女低聲道:“是情花之毒發作了嗎?”楊過隻是呻吟:“嗯……嗯……”竟痛得牙關難開。
綠萼大是憐惜,心想:“他已服了半枚丹藥,再服半枚,情花之毒便解。
這半枚靈丹,說甚麼也得去向媽媽要來。
”
過了片刻,楊過站起身來,籲了一口長氣。
小龍女道:“你每次發作相距越來越近,更是一次比一次厲害。
那神僧尚須一日方能醒轉,便算他能配解藥,也未必……也未必……你這番苦楚,可也難受得很啊。
”她本想說“也未必來得及”,但終于改了口。
楊過苦笑道:“這位公孫老太太性子執拗之極,她的解藥又藏得隐秘異常,若非她自願給我,否則便是将谷中老幼盡殺了,鋼刀架在她頸中,也是決計不肯拿出來的。
”小龍女道:“我倒有個法子。
”楊過早猜到她的心意,說道:“龍兒,你再也休提此言,你我夫妻情深愛笃,若能白頭偕老,自然謝天謝地,如有不測,那也是命數使然。
咱兩人之間決不容有第三人攔入。
”小龍女嗚咽道:“那公孫姑娘……我瞧她人很好啊,你便聽了我的話罷。
”
綠萼心中大震,知道小龍女在勸楊過娶了自己,以便求藥活命。
隻聽楊過朗聲一笑,道:“公孫姑娘自然是好。
其實天下好女子難道少了?那程英姑娘,陸無雙姑娘,也是重情笃義之人。
隻是你我既然兩心如一,怎容另有他念?你再設身處地想想,若有一個男人能解你體内劇毒,卻要你委身以事,你肯不肯啊?”小龍女道:“我是女子,自作别論。
”楊過笑道:“旁人重男輕女,我楊過卻是重女輕男……”說到此處,忽聽得樹叢後瑟的一聲響,楊過問道:“是誰?”
綠萼隻道被他發覺了蹤迹,正要應聲,忽聽一個女子的聲音說道:“傻蛋,是我!”隻見陸無雙和程英從樹叢後的小路上轉了出來。
綠萼乘機悄悄退開,心中思潮起伏不定:“别說和龍姑娘相比,便是這程陸二位姑娘,他們的品貌武功,過去和他的交情,又豈是我所能及?”她自見楊過,便不由自主的對他一往情深,先前固已知他對小龍女情義深重,但内心隐隐存了二女共事一夫的念頭,此刻聽了這番話,更知相思成空,已成定局,她自幼便郁郁寡歡,今日萬念俱灰,決意不想活了,漫步向西走去。
她神不守舍,信步所之,渾不知身在何處,心中一個聲音隻是說:“我不想活了,我不想活了!”
也不知走了多少時候,山石彼端忽然隐隐傳來說話的聲音。
綠萼一凝神間,不禁微微一驚,原來神魂颠倒的亂走,竟已到了谷西自來極少人行之處,擡頭見一座山峰沖天而起,正是谷中絕險之地的絕情峰。
這山峰腰有一處山崖,不知若幹年代之前有人在崖上刻了“斷腸崖”三字,自此而上,數十丈光溜溜的寸草不生,終年雲霧環繞,天風猛烈,便飛鳥也甚難在峰頂停足。
山崖下臨深淵,自淵口下望,黑黝黝的深不見底。
“斷腸崖”前後風景清幽,隻因地勢實在太險,山石滑溜,極易掉入深淵,谷中居民相戒裹足,便是身負武功的衆綠衣弟子也輕易不敢來此,卻不知是誰在此說話?
公孫綠萼本來除死以外已無别念,這時卻起了好奇心,于是隐身山石之後側耳傾聽,一聽之下,心中怦的一跳,原來說話之人竟是父親。
她父親雖然對不起母親,對她也是冷酷無情,但母親以棗核釘射瞎了他一目,又将他逐出絕情谷,綠萼念起父女之情,時時牽挂,此刻忽又聽到了這熟悉的聲音,才知他并未離開絕情谷,卻躲在這人迹罕至之處,想來身子也無大礙,登時心下暗喜。
隻聽他說道:“你遍體鱗傷,我損卻一目,都是因楊過這小賊而起,咱倆不但敵忾同仇,也是同病相憐。
”說着笑了起來,對方卻并不回答。
綠萼頗感奇怪,暗想父親是在跟誰說話啊?聽他語氣中微帶輕薄之意,難道對方是個女子麼?
隻聽得公孫止又道:“咱們在這人迹罕至的所在相逢,可說是天意,當真是有緣千裡來相會。
”一個女人”呸”的一聲,嗔道:“我全身為情花刺傷,你半點也沒放在心上,盡說些風話,拿人取笑。
”綠萼心道:“啊,原來是今日闖進谷來的李莫愁。
”隻聽公孫止忙道:“不,不,我怎不放在心上?自然要盡力設法。
你身上痛,我心裡更痛。
”
與公孫止說話的正是李莫愁。
她遍身為情花所刺,中毒着實不輕,幸好她滿腔憤怒憎恨,怨天尤人,不動男女之情,身上倒無多大痛楚,但知花毒厲害,亟于尋覓解藥,谷中道路錯綜,亂走亂撞,竟到了斷腸崖前。
公孫止卻在此已久,他有意來此僻靜之處,以便避過谷中諸人,然後俟機害死裘千尺,重奪谷主之位,兩人曾交過手,都知對方武功了得,見面後均想:“我正有事于谷中,何不倚他為助?”三言兩語,竟爾說得甚是投契。
公孫止于當年所戀婢女柔兒死後,專心練武,女色上看得甚淡,但自欲娶小龍女而不可得,抑制已久的情欲突然如堤防潰決,不可收拾,以他堂堂武學大豪的身份竟緻出手去強奪完顔萍,已與江湖上下三濫的行徑無異,此時與李莫愁邂逅相遇,見她容貌端麗,心中又即動念:“殺了裘千尺那惡婦後,不如便娶這位道姑為妻,她容貌武功。
無一不是上上之選,正可和我相配。
”哪知李莫愁心地狠毒,用情卻是極專,她一生惡孽,便是因“情”之一字而來,這時聽公孫止言語越來越不莊重,心下如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