惱?但為求花毒的解藥,隻得稍假辭色,敷衍對答。
公孫止道:“我是本谷的谷主,這情花解藥的配制之法,天下除我之外再無第二人知曉,隻是配制費時,遠水救不得近火,好在谷中尚餘一枚,在那惡婦手中。
咱們隻須除滅了她,那便甚麼都是你的了。
”最後一句話意存雙關,意思說不但給你解藥,這絕情谷的主婦之位也都屬你。
天下隻他一人知曉解藥制法,這話原本不假,情花在谷中生長已久,公孫止上代的祖先損傷了不少人命,才試出解藥的配制之方,為了情花有阻攔外人入谷之功,因此并不芟除,而解藥的方子也是父子相傳,不入旁人之手。
雖是裘千尺,也隻道解藥是上代遺存,方子已然失傳。
但裘千尺那枚解藥現下隻剩半枚,公孫止卻不知悉。
李莫愁沉吟道:“既是如此,你先頭豈非白說?解藥在尊夫人手中,而尊夫人又已與你反目成仇,便算殺她不難,解藥卻如何能夠到手?”公孫止躊躇未答,過了半晌,說道:“李道友,你我一見投緣,我縱死亦不足惜。
”
李莫愁淡淡的道:“這個可不敢當。
”公孫止道:“我有一計,能從惡婦手中奪得靈丹,但盼你答應我一件事。
”李莫愁勃然道:“我一生闖蕩江湖,獨來獨往,從不受人要脅。
解藥你肯給便給,不肯便索罷休。
我李莫愁豈是哀憐乞命之輩?”
公孫止武功雖然甚強,但一生僻處幽谷,便是江湖上最厲害的人物也均不知,縱然略有所聞,也是得自數十年前裘千尺的轉述。
近十年來赤練仙子李莫愁聲名響亮,武林中無人不知她貌如桃李,心若蛇蠍,這公孫止卻懵懵懂懂的一無所悉,聽她這幾句話說得甚有氣派,隻有更喜,忙道:“你會錯我的意思了。
我但盼能為你稍盡綿薄,歡喜還來不及,豈有要脅之意?隻是要奪那絕情丹到手,勢不免傷了我親生女兒的性命,因之。
我說得不甚妥善,也是有的。
你千萬不可介意。
”
公孫綠萼隐身大石之後,聽到“勢不免傷了我親生女兒的性命”這句話,不由得全身一震。
李莫愁也感詫異,問道:“解藥是在令愛手中麼?”公孫止道:“不是的,我跟你實說了罷!那惡婦性情固執暴戾之極,解藥必是收藏在隐秘無比的處所,強逼要她獻出,勢所不能,隻有出之誘取一途。
”李莫愁點頭道:“确是如此。
”公孫止道:“這惡婦對人人均無情義,心腸惡毒,無所不至,惟有對她親生女兒卻十分愛惜。
咱們瞧準了這點,由我去将女兒綠萼誘來,你出手擒她,将她擲在情花叢中。
這麼一來,那惡婦不得不取出絕情丹來救治女兒。
咱們俟機去奪,便能成功。
隻可惜這絕情丹世間唯存一枚,既給了你,我那女兒的小命便保不住了。
”李莫愁沉吟道:“咱們也不必用真的情花來刺傷令愛,隻消假意做作,讓她似乎中毒,那便既可奪丹,又能保全令愛。
”公孫止歎道:“那惡婦十分精明,我女兒倘若隻中假毒,焉能瞞得過她?”說到這裡,忽然聲音嗚咽,似乎動了真情。
李莫愁道:“為了救我性命,卻須傷害令愛,我心何忍?看來你原來也舍不得,此事便作罷休。
”公孫止忙道,“不,不,我雖舍她不得,可更加舍你不得。
”李莫愁默然,心想除此而外,确也更無别法。
公孫止道:“咱們在此稍待,過了夜半,我便去叫女兒出來,憑她千伶百俐,也決想不到她爹爹有此計謀。
”
兩人如此對答,每一句話綠萼都聽得清清楚楚,越想越是害怕。
那日公孫止将她和楊過驅入鳄魚譚,她已知父親絕無半點父女之情,但當時還可說出于一時之憤,今日竟然如此處心積慮,要害死親生女兒來讨好一個初識面的女子,心腸狠毒,真是有甚于豺狼虎豹。
她本來不想活了,然而聽到二人如此安排毒計圖謀自己,卻不由得要設法逃開,好在四下裡山石嶙峋,樹木茂密,隐蔽之處甚多,于是輕輕向後退出一步,隔了片刻,又退出一步,直退至數十丈外,才轉身快步走開。
她走了半個時辰,離絕情峰己遠,知道父親不久便要來相誘,連卧房也不敢回去,凄凄涼涼的坐在一塊岩石之上,寒風侵肌,冷月無情,隻覺世間實無可戀,喃喃自語:“我本就不想活了,爹爹你又何必設這毒計來害我?
你要害死我,盡管來害罷。
真是奇怪,我又何必逃?”
突然之間,一個念頭如閃電般射進了心裡:“爹爹用心狠毒,此計果然大妙。
反正我要自盡,何不用此計向媽媽騙取靈丹,去救了楊大哥的性命?
他夫妻團圓,總不免要感激我這一心一意待他的苦命姑娘。
”想到此處,又是欣喜,又是傷心,精神卻為之一振,四下一看,瞧清了身在何處,舉步走進母親卧房。
她經過情花樹叢之時,折了兩條花枝,提在手中,走到母親房外,低聲叫道:“媽,你睡着了麼?”裘千尺在房中應道:“萼兒,有甚麼事?”綠萼叫道:“媽,媽!我給情花刺傷了。
”說着張臂便往情花枝上用力一抱。
花枝上千百根小刺同時刺入了她身體。
她自幼便受諄諄告誡,決不能為花刺刺傷,幼時因無體内情欲誘引,偶爾被小刺刺中,亦無大礙,後來年紀漸大,旁人的告誡也越加鄭重。
十餘年來小心趨避之物,想不到今日自行引刺入體,心中這番痛楚卻更深了一層。
她咬緊牙關,又叫了幾聲:“媽!”
裘千尺聽到呼聲有異,吃了一驚,忙命侍女開門,扶綠萼進來:“我身上有情花花刺,你們不可近前。
”兩名侍女駭然變色,大開房門,讓綠萼自行走進,哪敢碰她身子?
裘千尺見女兒臉色慘白,身子顫抖,兩枝情花的花枝挂在胸前,忙問:“你怎麼了,怎麼了?”綠萼叫道:“是爹爹,是爹爹!”她怕母親的目光厲害,低下頭不敢望她。
裘千尺怒道:“你還叫他爹爹?那老賊怎麼了?”
綠萼道:“他……他……”裘千尺道:“你擡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