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隻不過是說,有人正在征集簽名,要以猶太居民的名義向大頭目上請願書。
”
“什麼請願書?”哥薩克大尉和切爾尼亞克都向他逼近了一步。
“請求禁止虐猶。
你們知道,這兒就發生過一次可怕的虐猶事件。
猶太人都很害怕。
”
“明白了。
”切爾尼亞克打斷了他的話。
“猶太佬,我們會給你寫請願書的!”他轉身對大尉說:“這個家夥得弄個牢靠點的地方關起來!把他押到指揮部去!我要親自審問他,到底是誰要請願。
”
澤利采爾還想分辯,但是大尉把手一揚,在他背上狠狠地抽了一馬鞭。
“住口,你這畜生!”
澤利采爾疼得臉都變了形,躲到牆角去了。
他嘴唇抖動着,差點失聲痛哭起來。
就在這時候,保爾站了起來。
倉庫裡的犯人隻剩下他和澤利采爾兩個了。
切爾尼亞克站在這個小夥子面前,用那雙黑眼睛上下打量着他。
“喂,你是怎麼到這兒來的?”
上校馬上就聽到了回答:“我從馬鞍子上割了一塊皮子做鞋掌。
”
“什麼馬鞍子?”上校沒有聽明白。
“我家住了兩個哥薩克,我從一個舊馬鞍子上割了一塊皮子釘鞋掌,就因為這個,他們把我送到這兒來了。
”保爾懷着獲得自由的強烈願望,又補充了一句:“我要是知道他們不讓……”
上校輕蔑地看着他。
“這個警備司令盡搞些什麼名堂,真是活見鬼,抓來這麼一幫犯人!”他轉身對着門口,喊道:“你可以回家了。
告訴你爸爸,叫他好好收拾你一頓。
行了,快走你的吧!”
保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都要從胸膛裡跳出來了。
他從地上抓起多林尼克的外套,朝門口沖去。
他穿過警衛室,從剛剛走出來的切爾尼亞克身後悄悄溜到院子裡,然後從栅欄門出去,跑到大街上。
倉庫裡隻剩下倒黴的澤利采爾一個人了。
他又痛苦又悲傷,回頭看了一眼,下意識地向門口邁了幾步。
這時候,一個衛兵走進外屋,關上倉庫的門,加上鎖,在門外的闆凳上坐了下來。
在台階上,切爾尼亞克對哥薩克大尉得意地說:“幸虧咱們來看了看。
你瞧,這兒關了這麼多廢物。
我看得把警備司令關兩個禮拜禁閉。
怎麼樣,咱們走吧?”
警衛隊長在院子裡集合好了隊伍。
一見上校走出來,馬上跑過來報告:“上校大人,一切照你的吩咐準備完畢。
”
切爾尼亞克把一隻腳伸進馬镫,輕輕一蹿,上了馬。
大尉費了很大勁才跨上那匹調皮的馬。
切爾尼亞克勒住缰繩,對警衛隊長說:“告訴你們司令,我已經把他塞在這兒的一群廢物都放走了。
再轉告他,他在這兒搞得烏七八糟,我要關他兩個禮拜禁閉。
牢裡關着的那個家夥,馬上給我押到指揮部來。
注意警衛。
”
“是,上校大人。
”警衛隊長敬了個禮。
上校和哥薩克大尉用馬刺刺着馬,向廣場飛馳而去。
那裡的閱兵式已經快要結束了。
保爾翻過第七道栅欄,停了下來。
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往前跑了。
在悶死人的倉庫裡餓了這麼多天,他一點勁也沒有了。
回家去不行,到謝廖沙家去也不行——要是被人發現了,他們全家都得遭殃。
上哪兒去呢?
他不知道怎麼辦才好,隻得繼續往前跑,越過一個又一個菜園子和莊園後院。
直到撞在一道栅欄上,他才冷靜下來。
看了一眼,他愣住了:高高的木栅欄裡面是林務官家的花園。
兩條疲乏無力的腿竟把他帶到這裡來了!難道是他自己想跑到這裡來的嗎?不是。
那麼,為什麼他偏偏跑到這裡來了呢?
這個問題他回答不出來。
應當找個地方休息一下,然後再考慮下一步怎麼辦;他知道花園裡有個木頭涼亭,那裡誰也發現不了他。
保爾縱身一跳,一隻手攀住栅欄,爬上去,翻身進了花園。
他看了看那座隐現在一片樹木後面的房子,便向涼亭走去。
涼亭四面光秃秃的,夏天爬滿涼亭的山葡萄不見了,現在一點遮擋都沒有。
他正要轉身回到栅欄那裡去,但是已經晚了:他聽到背後有狗在狂叫。
從房子那邊,有一條大狗順着落滿枯葉的小道,向他猛撲過來,可怕的汪汪聲震蕩着整個花園。
保爾做好了自衛的準備。
大狗第一次撲上來,被保爾一腳踢開了。
狗又要往他身上撲。
要不是傳來了一個清脆的喊聲,真不知道這場搏鬥會怎樣結束。
保爾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喊:“特列佐爾,回來!”
冬妮亞沿着小路跑來了。
她抓住大狗脖子上的皮圈,對站在栅欄旁邊的保爾說:“您怎麼跑到這兒來了呢?狗會把您咬傷的。
幸虧我……”
她突然愣住了,眼睛睜得大大的。
這個闖進花園的少年多麼像保爾啊!
站在栅欄旁邊的少年動了一下,輕聲說:“你……您還認得我嗎?”
冬妮亞驚叫了一聲,急速向保爾跟前邁了一步。
“保夫魯沙,是你呀!”
特列佐爾把她的叫聲當成了進攻的信号,猛地一躍,撲了過去。
“走開!”
特列佐爾被冬妮亞踢了幾腳,委屈地夾起尾巴,向房子那邊慢慢走去。
冬妮亞緊緊握住保爾的雙手,問他:“你給放出來了?”
“難道你已經知道了?”
冬妮亞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動,急促地回答說:“我全都知道。
莉莎對我說了。
可你怎麼會到這兒來的呢?
是他們把你放出來的嗎?”
保爾有氣無力地回答說:“他們錯放了我,我才跑了出來。
他們現在大概又在搜我了。
我是無意中跑到這兒來的,想到亭子裡歇一會兒。
”他抱歉似的補充了一句:“我太累了。
”
冬妮亞注視了他一會兒。
她又驚又喜,内心交織着無限的憐憫和溫暖的柔情。
她用力握着保爾的雙手,說:“保夫魯沙,親愛的,親愛的保爾,我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