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我想這種事情是沒有人樂意幹的。
”
會場裡響起了笑聲。
奧庫舍夫跳下舞台,坐了下來。
這時候那個年輕的機槍手出來講話了,他狠狠地把軍帽拉到前額上,憤怒的目光朝台下掃了一下,大聲喊道:“笑什麼?你們這幫混蛋!”
他的眼睛像兩塊燒紅了的火炭。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氣得渾身發抖,接着說:“我叫伊萬·紮爾基。
我沒見過爹,沒見過娘,從小就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兒。
白天要飯,晚上就在牆根底下一躺,挨餓受凍,沒個安身的地方。
日子過得連狗都不如,跟你們這幫嬌小姐、闊少爺比,完全是另一個樣!
“蘇維埃政權來了,紅軍收留了我。
全排都把我當作親生兒子看待,給我衣服,給我鞋襪,教我文化,最主要的是教我懂得了做人的道理。
是他們教育我,使我成了布爾什維克,我是到死也不會變心的。
我現在心明眼亮,知道為什麼要進行鬥争:是為了我們,為了窮人,為了工人階級的政權。
可是你們呢?卻像一群公馬,在這裡咴咴叫個不停。
你們哪裡知道,就在這座城下,有二百個同志犧牲了,永遠離開了我們……”紮爾基的聲音像繃緊的琴弦一樣,铿锵作響。
“為了我們的幸福,為了我們的事業,他們毫不猶豫地獻出了生命……現在全國各地,各個戰場上,都有人在流血犧牲,在這樣的時候,你們倒在這裡尋開心。
”他突然轉過身來,朝主持會議的人說:“而你們呢,同志們,卻找到了他們頭上,找了這麼一幫人來開會。
”他用手指着台下。
“難道他們能懂嗎?不可能!飽漢不知餓漢饑。
這裡隻有一個人響應了号召,因為他是窮人,是孤兒。
沒有你們,我們照樣幹。
”他憤怒地朝台下喊道。
“我們才不來求你們呢,要你們這号人有什麼用!你們這樣的,隻配吃機槍子彈!”他氣呼呼地喊出了最後這句話,跳下台來,眼皮都沒有擡,徑直朝門口走去。
主持會議的人誰也沒有留下來參加晚會。
在回革委會的路上,謝廖沙沮喪地說:“簡直是一塌糊塗!還是紮爾基說得對。
找這幫中學生來開會,事沒辦成,反而惹了一肚子氣。
”
“這沒什麼好奇怪的。
”伊格納季耶娃打斷他說。
“這些人裡面幾乎沒有無産階級的青年。
大多是小資産階級,或者是城市知識分子、小市民。
應當在工人中間開展工作。
你要把重點放在鋸木廠和糖廠。
不過今天的大會還是有收獲的,學生中間也有好同志。
”
麗達很贊成伊格納季耶娃的看法,她說:“謝廖沙,我們的任務,就是要不斷把我們的思想、我們的口号灌輸到每個人的頭腦中去。
黨要使所有勞動者關心每一件新發生的事情。
我們要召開一系列群衆大會、讨論會和代表大會。
師政治部準備在車站開辦一個夏季露天劇場。
宣傳列車這幾天就到,我們馬上就能把工作全面鋪開。
還記得吧,列甯說過:如果我們不能吸引千百萬勞苦大衆參加鬥争,我們就不會取得勝利。
”
夜已經深了,謝廖沙送麗達回車站去。
臨别時,他緊緊地握住她的手,過了一會兒才放開。
麗達微微笑了一下。
回城的時候,謝廖沙順路到家看看。
随便母親怎麼責罵,他都不做聲,也不反駁。
但是,當他父親開始罵他的時候,他就立刻轉入反攻,把父親問得啞口無言。
“爸爸,你聽我說,當初德國人在這兒,你們搞罷工,還在機車上打死了押車的德國兵。
那個時候,你想到過家沒有?
想到過。
可你還是幹了,因為工人的良心叫你這樣幹。
我也想到了咱們的家。
我明白,要是我們不得不撤退,為了我,你們會受迫害的。
但是反過來,要是我們勝利了呢?那我們就翻身了。
家裡我是呆不住的。
爸爸,這個不用說你也明白。
為什麼還要吵吵鬧鬧呢?我幹的是好事,你應該支持我,幫助我,可你卻扯後腿。
爸爸,咱們講和吧,這樣,我媽就不會再罵我了。
”他那雙純潔的、碧藍的眼睛望着父親,臉上現出了親切的笑容。
他相信自己是對的。
紮哈爾·勃魯紮克局促不安地坐在凳子上。
他微笑着,透過好久沒有刮的、又硬又密的胡須,露出了發黃的牙齒。
“你這個小滑頭,反倒啟發起我的覺悟來了?你以為一挎上手槍,我就不能拿皮帶抽你了嗎?”
不過,他的話裡并沒有威脅的語氣。
他不好意思地躊躇了一下,毅然把他那粗糙的大手伸到兒子跟前,說:“開足馬力闖吧,謝廖沙,你既然正在爬大坡,我絕不會給你刹車。
隻是你别撇開我們不管,要經常回來看看。
”
黑夜裡,半掩的門縫中透出一線亮光,落在台階上。
在一間擺着柔軟的長毛絨沙發的大房間裡,革命委員會正在開會。
律師用的寬大的寫字台周圍坐着五個人:多林尼克,伊格納季耶娃,戴着哥薩克羊皮帽、樣子像吉爾吉斯人的肅反委員會主席季莫申科和另外兩名革委會委員——一個是大個子的鐵路工人舒季克,一個是扁鼻子的機車庫工人奧斯塔普丘克。
多林尼克俯在桌子上,固執的目光直盯着伊格納季耶娃,用嘶啞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說:“前線需要給養。
工人需要食糧。
咱們剛一到這兒,投機商人和販子就擡高物價。
他們不肯收蘇維埃紙币,買賣東西要麼用沙皇尼古拉的舊币,要麼就用臨時政府發行的克倫斯基票子。
咱們今天就把物價規定下來。
其實咱們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