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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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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築路工程剛進行一個多星期,就受到了第一次打擊——有一天晚上,火車沒有從城裡運面包來。

     杜巴瓦叫醒了托卡列夫,向他報告了這件事。

     工程隊黨組織書記托卡列夫坐起來,把兩條長毛腿垂到地闆上,使勁地搔着胳肢窩。

     “真會開玩笑!”他一邊咕哝,一邊迅速穿上衣服。

     霍利亞瓦像球一樣跑進房間來。

     “快去挂電話,要特勤部。

    ”托卡列夫吩咐他,接着又叮咛杜巴瓦:“面包的事,你對誰也不許說。

    ” 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霍利亞瓦跟電話接線員吵了半個鐘頭,終于同特勤部副部長朱赫來接通了電話。

    托卡列夫聽他跟接線員争吵,急得直跺腳。

     “什麼?面包沒送到?我馬上就查,看是誰幹的。

    ”聽筒裡響起了朱赫來的怒吼聲。

     “你說吧,明天我們拿什麼給大夥吃?”托卡列夫生氣地朝話筒裡喊。

     朱赫來顯然在考慮怎麼辦。

    過了好一會兒,托卡列夫聽到朱赫來說:“面包我們連夜送去。

    我派小利特克開車去,他認識路。

    天亮前一定送到。

    ” 天剛透亮,一輛沾滿泥漿的汽車開到了火車站,車上裝着一袋裝面包。

    小利特克疲憊地從車上爬下來,他因為一夜沒有睡覺,臉色很蒼白。

     為修建鐵路而進行的鬥争越來越艱苦。

    鐵路管理局送來通知,說枕木用完了。

    城裡也找不到車輛,不能把鐵軌和小火車頭運到工地上來,而且發現那些小火車頭還需要大修。

    第一批築路人員眼看就要到期,可是接班的人員還沒有着落;現有的人員已經筋疲力盡,要把他們留下來再幹,是不可能的。

     舊闆棚裡點着一盞油燈,積極分子在這裡開會,一直到深夜還沒有散。

     第二天早晨,托卡列夫、杜巴瓦和克拉維切克到城裡去了,還帶着六個人去修理火車頭,運鐵軌。

    克拉維切克是面包工人出身,這次派他到供應部門去當監督員,其餘的人都到普夏—沃季察去。

     雨還是下個不停。

     保爾費了好大勁才把腳從泥裡拔出來。

    他感到腳底下冰冷徹骨,知道是那隻爛靴底掉下來了。

    他從到這裡的第一天起,就一直吃這雙破靴子的苦頭。

    靴子總是濕漉漉的,走起路來裡面的泥漿撲哧撲哧直響。

    現在倒好,一隻靴底幹脆掉下來了,他隻好光着腳闆泡在刺骨的泥濘裡。

    這隻破靴子害得他活都沒法幹。

    他從爛泥裡撿起破靴底,絕望地看了看。

    雖然他已經發誓不再罵人,但是這次卻怎麼也忍不住了。

    他拎着破靴子朝闆棚走去。

    他在行軍竈旁邊坐了下來,打開沾滿污泥的包腳布,把那隻凍木了的腳伸到爐子跟前。

     奧達爾卡正在案闆上切甜菜。

    她是一個養路工人的妻子,在這裡給廚師打下手。

    這個一點也不老的婦女可真是得天獨厚——肩膀同男人的一樣寬,胸脯高高隆起,大腿又粗又壯,切起菜來真有功夫,不一會兒案闆上便堆成了一座小山。

     奧達爾卡輕蔑地瞥了保爾一眼,挖苦他說:“你怎麼啦,等飯吃哪?還早呢。

    你這小夥子準是偷懶溜出來的。

    你把腳丫子伸哪兒去啦?這兒是廚房,不是澡堂子!” 她訓斥着保爾。

     一個上了年紀的廚師走了進來。

     “靴子全爛了。

    ”保爾解釋了一下他到廚房來的原因。

     廚師看了看破靴子,對奧達爾卡點了點頭,說:“她男人是半拉子鞋匠,讓他幫幫你的忙吧,沒鞋穿就别想要命了。

    ” 奧達爾卡聽廚師這樣說,又仔細看了看保爾,感到有點不好意思。

     “我把您錯當成懶蟲了。

    ”她抱歉地說。

     保爾笑了笑。

    奧達爾卡用行家的眼光翻看着那隻靴子。

     “我們當家的才不補它呢。

    ——不頂事了。

    我家閣樓上有一隻舊套鞋,我給您拿來吧,可别凍壞了腳。

    受這種罪,哪兒見過呀!明後天就要上大凍,那您可夠受的。

    ”奧達爾卡同情地說。

    她放下菜刀,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她拿來一隻高統套鞋和一塊亞麻布。

    保爾用布包好腳,烤得熱乎乎的,穿上了暖和的套鞋。

    這時,他以感激的心情,默默地看了看養路工的妻子。

     托卡列夫從城裡回來,窩着一肚子火。

    他把積極分子召集到霍利亞瓦的房間裡,向他們講了那些令人不快的消息。

     “到處都怠工。

    不管你到哪兒,車輪都沒停,可就是在原地打轉。

    對那些反動家夥,看來咱們還是抓少了,一輩子都得碰上這号人。

    ”老人對屋裡的人說。

    “同志們,我就跟你們明說了吧:情況糟透了。

    到現在換班的人還沒湊齊,能派來多少也不知道。

    轉眼就要上大凍。

    上凍前,豁出命來也要把路鋪過那片窪地。

    不然,以後用牙啃也啃不動。

    就是這樣,同志們,城裡那幫搗鬼的家夥,會有人收拾他們的,咱們呢,要在這兒加油幹,快幹。

    哪怕脫五層皮,也要修好。

    要不,咱們還叫什麼布爾什維克呢?隻能算草包。

    ”托卡列夫的聲音铿锵有力,完全不是平時那種沙啞的低音。

    緊鎖着的眉毛下面,兩隻眼睛炯炯發亮,說明他堅定不移,下決心幹到底。

     “今天咱們就召開黨團員會議,向同志們講清楚,明天大家照常上工。

    非黨非團的同志,明天早晨就可以回去,黨團員都留下。

    這兒是團省委的決議。

    ”說着,他把一張疊成四折的紙交給了潘克拉托夫。

     保爾從潘克拉托夫肩頭看過去,紙上寫的是: 團省委認為,全體共青團員應繼續留在工地,待第一批木柴運出以後方能換班。

     共青團省委書記麗達·烏斯季諾維奇(代簽)。

     闆棚裡擠得水洩不通。

    一百二十個人都擠在這裡。

    人們靠闆壁站着,有的上了桌子,甚至竈上也有人。

     潘克拉托夫宣布開會。

    托卡列夫講話不長,但是最後一句一下子叫大家涼了半截:“明天******員和共青團員都不能回城裡去。

    ” 老人的手在空中揮了一下,強調這個決定是不可改變的。

     這個手勢把大家擺脫污泥、返回城裡同家人團聚的希望掃得精光。

    一開始,會場裡一片喊叫聲,什麼也聽不清。

    人體晃動着,暗淡的燈光也跟着搖曳起來。

    昏暗中看不見人們臉上的表情。

    吵嚷聲越來越大。

    有的人憧憬着談論起“家庭的舒适”,有的人氣憤地叫喊着,說太疲勞了。

    更多的人沉默不語。

     隻有一個人聲明要離隊。

    他連喊帶罵,從角落裡發出忿忿不平的聲音:“去他媽的!我一天也不在這兒待了!罰犯人做苦工,那是因為他們犯了罪。

    可憑什麼罰我們?逼我們幹了兩星期,也就夠了。

    沒那麼多傻瓜。

    誰做了決議,誰自己來幹。

    誰樂意在污泥裡打滾,誰就去打滾好了,我可隻有一條命。

    我明天就走。

    ” 這個大喊大叫的人就站在奧庫涅夫背後。

    奧庫涅夫劃着一根火柴,想看看這個要開小差的人。

    火柴點燃的一瞬間,照亮了一張氣歪了的臉和張開的大嘴。

    奧庫涅夫認出他是省糧食委員會會計的兒子。

     “你照什麼?我不怕,又不是賊。

    ” 火柴滅了。

    潘克拉托夫站起來,挺直了身子。

     “誰在那兒胡說八道?誰說黨給的任務是苦工?”他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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