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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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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聲甕氣地說,嚴峻地掃視着站在周圍的人群。

    “弟兄們,咱們說什麼也不能回城去,咱們的崗位就在這兒。

    要是咱們從這兒溜走,許多人就得凍死。

    弟兄們,咱們趕緊幹完,就可以早點回去。

    當逃兵,像這個可憐蟲想的那樣,是咱們的思想和咱們的紀律所不容許的。

    ” 這個碼頭工人不喜歡發表長篇大論,但是,就是這短短的幾句話,也被剛才那個人的聲音打斷了:“那麼,非黨非團的可以走嗎?” “可以。

    ”潘克拉托夫斬釘截鐵地說。

     那個家夥穿着城裡人常穿的短大衣,朝桌子擠了過來。

    他扔出一張小卡片,卡片像蝙蝠一樣在桌子上方翻了一個筋鬥,撞在潘克拉托夫胸口上,彈了回來,立着落在桌子上。

     “這是我的團證,收回去吧,我可不為一張硬紙片賣命!” 他的後半句話被全場爆發出來的叱罵聲淹沒了。

     “你扔掉了什麼!” “你這個出賣靈魂的家夥!” “鑽到共青團裡來,想的就是升官發财!” “把他攆出去!” “看我們不揍你一頓,你這個傳播傷寒病的虱子!” 扔團證的那個家夥低着頭朝門口擠去。

    大家像躲避瘟神一樣閃向兩旁,放他過去。

    他一走出去,門就呀的一聲關上了。

     潘克拉托夫抓起扔下的團證,伸到小油燈的火苗上。

     卡片燒着了,卷了起來,變成了一個黑色的小圓筒。

     森林裡響了一槍。

    一個騎馬的人迅速逃離破舊的闆棚,鑽進了黑漆漆的森林。

    人們從學校和闆棚裡跑出來。

    有人無意中碰到一塊插在門縫裡的膠合闆上。

    人們劃亮火柴,用衣服下擺擋住風,借着火光,看到膠合闆上寫着: 滾出車站!從哪裡來的,滾回哪裡去。

    誰敢賴着不走,就叫他腦袋開花。

    我們要把你們斬盡殺絕,對誰也不留情。

    限明天晚上以前滾蛋。

     下面的署名是:大頭目切斯諾克。

     切斯諾克是奧爾利克匪幫裡的人物。

     在麗達的房間裡,桌子上放着一本沒有合上的日記。

     12月2日 早晨下了第一場雪。

    天很冷。

    在樓梯上遇見維亞切斯拉夫·奧利申斯基。

    我們一起走着。

     “我就喜歡初雪。

    一派寒冬景象!多麼迷人,是不是?”奧利申斯基說。

     我想起了在博亞爾卡的人們,就回答他說,我對寒冬和這場雪絲毫沒有好感,相反,隻覺得心裡煩惱。

    我向他解釋了原因。

     “這種想法很主觀。

    如果把您的想法引申下去,那就應該認為,比方說在戰時,笑聲和一切樂觀的表現都是不許可的。

     但是生活裡并不是這樣。

    悲劇隻發生在前線,在那裡,生命常常受到死神的威脅。

    然而即便在前線,也還有笑聲。

    至于遠離前線的地方,生活當然還是照舊:嬉笑、眼淚、痛苦、歡樂、追求眼福和享受、感情的風波、愛情……” 從奧利申斯基的話中,很難聽出哪句隻是說着玩的。

    他是外交人民委員部的特派員,一九一七年入黨。

    他的衣着是西歐式的,胡子總是刮得光光的,身上灑點香水。

    他就住在我們這幢樓中謝加爾那套房間裡。

    晚上常常來看我。

    同他聊天倒挺有意思,他在巴黎住過很長時間,知道西方的許多事情。

    但是我并不認為,我們能夠成為好朋友。

    因為他首先把我看作一個女人,其次才看作一個黨内同志。

    誠然,他并不掩飾他的意圖和思想——他在說實話上,倒是有足夠的勇氣——而且,他的情意也并不粗野。

    他善于把那番情意表達得很漂亮。

    但是我并不喜歡他。

     對我來說,朱赫來那種略帶粗犷的樸實,比起奧利申斯基的西歐式的風雅來,不知要親切多少倍。

     我們從博亞爾卡收到了一些簡短的報告。

    每天鋪路一百俄丈。

    他們把枕木直接鋪在凍土上,放在刨出來的座槽裡。

    那裡總共隻有二百四十個人。

    第二批人員已經有一半逃走了。

    環境确實很艱苦。

    在那樣的冰天雪地裡,他們往後怎麼工作呢? ……杜巴瓦到普夏—沃季察去已經一個星期了。

    那裡有七個火車頭,他們隻修好了五個。

    其餘的沒有零件了。

     電車公司對杜巴瓦提出了刑事訴訟,控告他帶着一幫人,強行扣留從普夏—沃季察開到城裡來的全部電車。

    他把乘客動員下來,把鋪支線用的轶軌裝到車上,然後沿着城裡的電車線路把十九輛車統統開到火車站。

    他們得到了電車工人的全力支援。

     在火車站,索洛緬卡區的一群共青團員連夜把鐵軌裝上了火車,杜巴瓦帶着他那一幫人把鐵軌運到了博亞爾卡。

     阿基姆拒絕把杜巴瓦的問題提到常委會上讨論。

    杜巴瓦向我們反映,電車公司的官僚主義和拖拉作風簡直不像話。

    他們頂多隻肯給兩輛車,連商量的餘地也沒有。

    可是圖夫塔卻教訓起杜巴瓦來:“該把遊擊作風扔掉了,現在再這麼幹,就要蹲監獄。

    難道不能跟他們好好商量,非用武力不可嗎?” 我還從來沒有看到過杜巴瓦發那麼大的火。

     “你這個死啃公文的家夥,自己怎麼不去跟他們好好商量呢?坐在這兒,喝飽了墨水,就耍嘴皮子,唱高調。

    我不把鐵軌送到博亞爾卡,就要挨罵。

    我看得把你送到工地上去,請托卡列夫管教管教,省得在這兒礙手礙腳,惹人讨厭!”杜巴瓦暴跳如雷,整個省委大樓都可以聽到他的吼聲。

     圖夫塔寫了一個要求處分杜巴瓦的報告,但是阿基姆讓我暫時出去一下,單獨同他談了大約十分鐘。

    圖夫塔從阿基姆房間出來的時候,滿臉通紅,怒氣沖沖。

     12月3日 省委又收到了新的控告信,這回是鐵路肅反委員會送來的。

    潘克拉托夫、奧庫涅夫,還有另外幾個同志,在莫托維洛夫卡車站拆走了空房子的門窗。

    當他們把拆下來的東西往火車上搬的時候,站上的一個肅反工作人員想逮捕他們。

    但是他們繳了他的槍,直到火車開動了,才把退空了子彈的手槍還給他。

    門窗都運走了。

    另外,鐵路局物資處控告托卡列夫擅自從博亞爾卡倉庫提出二十普特釘子,發給農民作為報酬,讓農民幫他們從伐木場運出長木頭,代替枕木使用。

     我跟朱赫來同志談了這兩件事,他笑笑說:“這些控告咱們都給頂回去。

    ” 工地上的情況十分緊張,每一天都是寶貴的。

    在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上,往往也需要施加壓力。

    我們常常要把那些專門制造障礙的人拉到省委來。

    工地上的同志們不守常規的事越來越多了。

     奧利申斯基給我送來了一個小電爐。

    我和奧莉加·尤列涅娃用它烤手。

    但是房間裡并沒有因為有了電爐而暖和一些。

     那麼在森林裡人們怎樣捱過這樣的夜晚呢?奧莉加說,醫院裡很冷,病人都不敢爬出被窩。

    他們隔兩天才生一次火。

     你錯了,奧利申斯基同志,前線的悲劇也就是後方的悲劇! 12月4日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

    有報告說,博亞爾卡工地全都給大雪封住了。

    工程停了下來。

    人們在清除路上的積雪。

    今天省委決定:第一期築路工程一定要在一九二二年一月一日以前完成,把路鋪到伐木場邊緣。

    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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