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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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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察看的并不是野獸的腳印。

    離這些獸迹兩步遠的地方,另有一些腳印,已經薄薄地蓋上了一層雪。

    這裡有人走過。

    這個人沒有故布疑陣,他是徑直朝樹林裡走去的,腳印清楚地說明他是從波蘭過來的。

    營長又策馬前進,循着腳印走到了哨兵巡邏線。

    在波蘭境内十步遠的地方,還可以看見這些腳印。

     “夜裡有人越境了。

    ”營長嘴裡咕哝着。

    “這回又是穿過三排的防區,可是他們早晨的報告什麼也沒講。

    他媽的!”加夫裡洛夫的小胡子本來就有些花白,再加上他呼氣凝成的白霜,現在像鍍了銀一樣,威嚴地挂在嘴唇上。

     有兩個人正朝騎馬的人走來。

    一個身材矮小,穿着黑色衣服,那把法國刺刀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另一個身材高大,穿着黃色的羊皮外套。

    花骒馬感到主人兩腿用力夾它,就跑了起來,很快到了那個人跟前。

    紅軍戰士整了整肩上的槍帶,把煙頭吐到雪地上。

     “同志,您好!您這兒有什麼情況嗎?”營長一邊問,一邊把手伸給紅軍戰士。

    因為這個戰士個子很高,營長在馬上幾乎用不着彎腰。

    大個子戰士急忙從手上扯下手套。

    營長和哨兵握手問好。

     波蘭哨兵在一旁注視着。

    兩個紅軍軍官(在布爾什維克的軍隊裡袖章上三個小方塊可就是少校軍銜)同一個普通士兵握手,彼此像親密的朋友一樣。

    刹那間,他仿佛覺得是他自己在同他的紮克爾熱夫斯基少校握手,可是這種想法太荒唐了,他不由自主地回頭看了一下。

     “我剛剛接班,營長同志。

    ”紅軍戰士報告說。

     “那邊的腳印您看見了嗎?” “沒有,還沒看見。

    ” “夜裡兩點到六點是誰值班?” “蘇羅堅科,營長同志。

    ” “好吧,要特别留神。

    ” 臨走時,他又嚴肅地提醒戰士:“您盡量少跟他們并排走。

    ” 當兩匹馬在邊界和别列茲多夫鎮之間的大路上小跑的時候,營長說:“在邊境上随時都得瞪大眼睛。

    稍一疏忽,就要後悔。

    幹我們這一行不能睡大覺。

    白天越境不那麼容易,一到夜裡,就要十分警惕。

    柯察金同志,您想想看,我負責的地段有四個村子是跨界的。

    這兒的工作更困難。

    無論你布上多少哨兵,一到誰家辦喜事或者逢年過節,所有的親戚就都越過邊界,聚在一起。

    這有什麼難的——兩邊的房子才隔二十步遠,那條小河溝連母雞也能蹚過去。

    走私的事也是免不了的。

    當然,這都是小事情。

    也就是一個老太婆偷偷帶過來兩瓶四十度波蘭香露酒這一類的事,但是也有不少大走私犯,他們的資本和規模是很大的。

    你知道波蘭人都幹些什麼嗎?他們在靠近邊界的所有村子裡都開設了百貨商店:你要買什麼,應有盡有。

     顯然,這些商店決不是給他們那些貧苦農民開的。

    ” 保爾蠻有興趣地聽營長講着。

    邊防線上的生活很像是不間斷的偵察工作。

     “加夫裡洛夫同志,事情隻限于走私嗎?” 營長悶悶不樂地回答說:“你這可問到點子上了!……” 别列茲多夫是一座小鎮。

    這個偏僻的角落從前是指定準許猶太人居住的。

    二三百座小破房子亂七八糟地擠在一起。

    有一個挺大的集市廣場,市場中心是二十來家小店鋪。

    廣場上到處是污泥和糞便。

    小鎮周圍是農民的住宅。

    在猶太人聚居的地區,有一座古老的猶太教堂,坐落在通往屠宰場的路旁。

     這座破舊的建築物,如今已呈現出一片凄涼景象。

    每到禮拜六,雖然還不至于冷落到門可羅雀的地步,但是光景畢竟不如從前,祭司的生活也完全不像他所希望的那樣了。

    看來一九一七年發生的事情的确非常不妙,因為甚至在這個窮鄉僻壤,青年人對祭司也沒有起碼的尊敬了。

    不錯,那些老年人還沒有“破戒”,可是有那麼多小孩已經吃起亵渎神明的豬肉香腸來了!呸,連想一想都怪惡心的!一頭豬正起勁地拱着糞堆找吃的,氣得祭司博魯赫走上去踹了它一腳。

    還有,别列茲多夫成了區的中心,這也叫祭司老大不高興。

    鬼知道從哪兒跑來這麼多******員,他們越鬧越兇,一天比一天讓人不痛快。

    昨天,他看見神甫家的大門上又挂出了一塊新牌子:烏克蘭********青年團别列茲多夫區委員會這塊牌子決不是什麼好兆頭。

    祭司邊走邊想心事,不知不覺到了他的教堂跟前,沒想到教堂門上竟貼出了一張小小的布告,上面寫着:今日在俱樂部召開勞動青年群衆大會。

    蘇維埃執委會主席利西岑和區團委代理書記柯察金同志做報告。

    會後由九年制學校學生演出歌舞。

     祭司發瘋似的把布告從門上撕下來。

     “哼,真的幹起來啦!” 神甫家的大花園從兩面合抱着鎮上的正教小教堂,花園裡有一座寬敞的老式房子。

    空蕩蕩的房間裡散發着黴味,從前神甫和他的妻子就住在這裡,他們像這房子一樣老朽而且空虛,彼此早就嫌棄了。

    新主人一搬進這所房子,空虛寂寞就一掃而光。

    那間大客廳,虔誠的主人過去隻是在宗教節日裡才用來接待客人,現在卻經常擠得滿滿的。

    神甫的府第成了别列茲多夫區黨委會的所在地。

    進前門往右拐有一個小房間,門上寫着幾個粉筆字:“共青團區委會”。

    保爾每天在這裡花去他的一部分時間,他除了擔任第二軍訓營的政委以外,還兼任剛成立的共青團區委會的代理書記。

     自從他們在安娜那裡為奧庫涅夫結婚舉行慶祝晚會以來,到現在已經過去八個月了,但是想起來就好像是不久以前的事。

    保爾把一大堆公文推到一旁,靠在椅背上沉思起來…… 房子裡靜悄悄的。

    夜深了,黨委會的人都走了。

    區黨委書記特羅菲莫夫剛才也走了,他是最後一個離開的。

    現在房子裡隻剩下保爾一個人。

    窗戶上滿是寒氣凝成的奇異的霜花。

     桌上擺着一盞煤油燈,爐子燒得很旺。

    保爾回想起不久以前的事情。

    八月間,鐵路工廠團委委派他為團組織的負責人,随同搶修列車到葉卡捷琳諾斯拉夫去。

    直到深秋,這一百五十人的搶修隊從一個車站到另一個車站,醫治戰争造成的創傷,清除毀壞的車輛。

    他們還經過錫涅利尼科沃到波洛吉這一段路線。

    這一帶從前是馬赫諾匪幫猖獗的地方,到處都有破壞和劫掠的痕迹。

    在古利亞伊——波列,他們花費一個星期的時間修複了石頭築成的水塔,用鐵皮修補好炸壞的貯水箱。

    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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