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鴛、平等一二十人。
哪位專家如能把寫這些人的正筆、側筆、正側交用筆的實例作出系統研析,那将是一個最大的貢獻。
“中鋒”、“正筆”,在書法上是寫篆字唯一用筆法“側鋒”“偏峰”,則是隸、楷書的基本用筆法:兩者區分至為清楚(俗說不明此理,卻誤以為寫隸楷也要“中鋒”,其實那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但如以鼓、書相喻,則擊鼓又有雙層“側筆”法,即如擊鼓心而不正敲,隻是偏拂成音,是一層側如再隻擊鼓邊而又不正擊而也用拂,則成為雙重側法。
因此,用這種譬喻來看雪芹寫人的藝木,便知其手法的豐富,不但有正側筆之分,還有單側雙側之别。
在這方面,恐怕例子仍舊是寫嚷鳳的最好最多,用批點家的話說:“真真好看煞!”
也許可以說,雪芹的筆在熙鳳身上用功夫最多,甚至連寫寶玉的部分都相形而有遜色、姑且粗說一二:
冷子興、賈雨村在維揚郊外酒肆中,演說榮國府,所介紹的主角實隻寶玉、熙鳳二人。
“介紹”的結束是誰?就以熙風為寶玉之外的另一主題,但聞子興之言曰:“(賈琏)誰知自娶了他令夫人之後,倒上下無一人不稱頌他夫人的,琏爺倒退了一射之地!——說模樣,又極标緻;言談又爽利;心機又極深細:竟是個男人萬不及一的。
”
雨村聆此,馬上就評議說這樣人物都是“正邪兩賦”而來之人。
這是一筆點睛。
但這種筆法,說正而實側,似側而又正,從旁人品論、遠近口碑中輕輕一點淡墨落紙,旋即收住,——實是側中之側。
這是第二回。
然後到了第六回,劉姥姥求見周瑞家的,周嫂子向她說了一段話——“……姥姥有所不知:我們這裡又不比五年前了,如今太太竟不大管事,都是琏二奶奶管家了。
……(姥姥驚異,鳳姑娘現今大也不過二十歲,就有這等本事?)……我的姥姥,告訴不得你呢!這位鳳姑娘年紀雖小,行事卻比是人(任何人之義,作”世人“者非。
)都大呢!如今出挑的美人一樣的模樣兒,少說些有一萬個心眼子。
再要賭口齒,十個會說話的男人也說他不過!……就隻一件:待下人未免太嚴些個。
”
這又是一點比先重了些的紙上着墨——是正?是側?是側中正?正中側?又是旁人品論,上下口碑中“顯現”了熙風這個異樣出色的人物。
而且,這是黛玉入府時一加“勾勒”之後,重加“染色”,前面用子興一染,這兒用周嫂一染,——下面還有“三染”以至多少染……。
這也就是“積墨”法,古來藝理是何等的精确而非玄談臆說。
說雪芹善用側筆,不等于說他隻用側筆。
正如周亮工所引尺牍中說的,雖多敲鼓邊,鼓心也少不得擊上幾下。
雪芹寫熙鳳的“鼓心點子”在哪兒?第一次是放在秦可卿之治喪上。
有人說,秦氏之亡,原稿屬于十二钗結局的最末一個,現行本反而在全書中靠最前了結她的故事,乃是雪芹的大改動,雲雲。
拙見未敢妄言如何。
隻是覺得如果那樣,給熙鳳一大段正筆的文章則不知落在何處?若落在第十七回修建省親别墅、準備接駕上,那太晚也太不對景了,因為那件大事涉及皇家的典禮,裡裡外外的百般職務,絕非一位深閨中二十歲少婦的掌管範圍和“活動陣地”。
這隻要看看第十七、十八兩回,就明白無誤了。
所以我說寫秦氏喪殡,正為給熙鳳一個巨大的“正筆”傳寫,不會太靠後才安排這一場面。
說寫可卿之喪是為了寫熙鳳展才,是不錯的但又不止是一味寫她之才。
要看雪芹運用的“衣紋”是如何的“稠疊”,着色傅彩是如何的深厚,則在這一大場面中可見其一斑。
且看——
一,秦氏病重,熙鳳幾次去探望,開解撫慰,深情密語。
及病者亡,她盡全力治理喪事(這在當時是關系家庭聲譽、社會輿論的極重要之一項禮儀)。
每日淩晨即過甯府,到了靈前,緻其敬悼,隻聽一棒鑼聲,熙鳳坐于正中椅上,放聲大哭!這是由衷的哀痛,具見熙鳳本是一個感情至重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