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了他對當時不合理的社會制度的強烈憎惡,和對理想的自由社會的熱情追求。
可惜這些理想不切實際,很難辦到。
當時堯棠接觸社會實際的機會并不多,還不曾把這一理論應用到實際生活中去進行考察,所以他從對舊的封建制度的憎惡出發,曾十分同情克魯泡特金某些方面的觀點,并寫了一些論文。
這一年秋天,衛惠林提出要到法國去留學,問堯棠是否也有這個願望,堯棠當然十分向往有此一行。
寒假期間,他到蘇州去看他的三哥,隻見堯林
一個人住在學校宿舍裡,過着十分孤寂的生活。
因為學校裡的教師與學生都回家去度假了,而他為了節省費用,既不回成都,也不來上海,還利用寒假為學生補習功課,自己也趁此時機多看些書。
現在堯棠來看他,兩個人像過去一樣,又睡在同一張床上,談了一夜的話,話題總是離不開對成都老家的關懷,特别是對大哥處境的優慮。
大哥經常有信給他們兄弟倆,多次談到家道的衰落,人際關系的分崩離析,和他自己心裡的苦悶,大哥總是表達他對兩個兄弟&ldquo學成回來,共振家業&rdquo的願望。
堯棠告訴堯林,有朋友要他一起去法國留學,堯林聽了,沉吟了一下,說:&ldquo家庭也有困難&rdquo。
然後兩人又把話題扯開了,又談到大哥、繼母和留在家中的幾個弟妹&hellip&hellip
第二天吃了早飯,堯棠準備回上海,臨行,堯林從懷裡拿出一件東西交給他的四弟,說:&ldquo這個你拿着用吧。
&rdquo堯棠一看,原來是三年前兩人離開成都時大哥交給三哥用的一隻舊懷表,堯棠猶豫地問:&ldquo你自己不用嗎?&rdquo&ldquo我住在學校,用不着,你在外面東奔西走,更有用處。
&rdquo堯林不等分說就把那隻表塞在堯棠的衣袋裡。
哪知堯棠把它帶到上海,才用了兩三天,它就被扒手摸走了,也不知是在哪個地方哪個時候被摸走的。
堯棠回到上海,衛惠林問他去法國的事情準備得怎樣了,堯棠答不上口,就寫信到成都,要大哥給他準備路費及到法國之後一個短時期的生活費用。
大哥回信訴述了家庭困難,問他能否等二三年後再去,也許那時家庭經濟情況可以好轉一些。
堯棠去信還是堅持出國,并與他争論。
可能信中的話講得急躁了些,大哥寫信給堯林,要堯林說服他,并說必要時可回成都籌商一下再走。
堯林寫了兩封信勸堯棠體諒大哥的苦衷,但堯棠仍堅持自己的意見。
最後堯林考慮到與其兩個人從上海、蘇州到成都走一次,還不如把時間和旅費省下來,讓堯棠到巴黎去,就轉勸大哥接受堯棠的要求,大哥終于同意了。
他把錢彙到了上海,寫信給堯棠,希望他到法國進大學,還是讀工科,學到專長後回成都&ldquo興家立業&rdquo。
而堯棠想到還是離開成都時的兩句話:&ldquo奮鬥就是生活,人生隻有前進。
&rdquo他要為實現自己的理想而努力。
盡管他身體不太好,但為此他覺得自己更應該奮發前進。
他委托上海環球學生會替他辦好了出國手續,拿到了去法國的護照,他寫信告訴了三哥,就在他出發前夕,收到了三哥的來信:
&ldquo你這次動身,我不能來送你了,望你一路上善自珍攝。
以後你應當多寫信來,特别是寄家中的信,要寫得越詳越好。
你自來性子很執拗,但是你的朋友多了,應當好好相處,不要得罪人,使人難堪,因此弄得自己吃苦。
衛惠林年長,經驗足,你遇事最好虛心請教。
你到法國後應當讀書為重,外事少管,因為做事的機會将來很多,而讀書的機會卻隻有現在很短的時間。
對你自己的身體也應當特别注意,有暇不妨多運動,免得生病&hellip&hellip&rdquo
那些話充滿着兄弟手足之情,但是對當時的堯棠,卻并不十分中聽。
他想到的是對真理的追求,和對革命的向往,但他還是能理解三哥的。
臨出國前一天,即1927年1月14日晚上,他就給堯林寫了回信,而且寫到深夜。
當他把信寫好,把筆擱在桌上時,他所住的上海法租界馬浪路這條弄堂口,一個小販正敲着竹筒,拖長着聲音緩慢地喊着:&ldquo白糖&mdash&mdash糯米粥!&rdquo海關大鐘也像與這個小販的叫賣聲互相應和似的,用着同樣懶洋洋的節奏,敲了整整十二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