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常委馮國柱、金祖敏六人的聯名簽署,巴金的問題&ldquo作人民内部矛盾處理,不戴反革命分子帽子,發給生活費&rdquo。
這幾句&ldquo四人幫&rdquo的語言,所謂&ldquo不戴帽子&rdquo實際上是一頂雖然看不見、摸不着,卻是顯然存在的帽子。
當時巴金隻好悶聲不響。
他無法提出抗議,也無法提出質詢,隻在支部書記問他有什麼打算時,他就說了一句:&ldquo我可以自己做點翻譯工作吧。
&rdquo因為他想到在&ldquo文革&rdquo前自己曾開始改譯屠格涅夫的《處女地》,而且已經開了頭。
當時支部書記不曾回答,但過了兩天後在學習會上向大家宣布關于巴金的處理&ldquo決定&rdquo時,就在&ldquo決定&rdquo的最後加了一句&ldquo做好翻譯工作&rdquo。
以後,巴金一有空便躲到樓上小屋裡拿出那本《處女地》進行翻譯。
但譯完了,也并沒有人來過問。
接着,他就準備翻譯赫爾岑的《往事與随想》,這本書内容非常豐富,從各方面反映了十九世紀上半葉俄羅斯社會、政治、文化生活的景象,從曆史畫面上刻畫了高官顯貴、大小知識分子以及仆婢、農奴的形象,以生動的語言鞭撻了以鎮壓十二月黨人起家的尼古拉一世的黑暗恐怖統治,指出沙皇君主制度和農奴制度的罪惡和它必然走向滅亡。
巴金從這本書中看到&ldquo四人幫&rdquo的影子,他譯這本書正是想把這個影子在中國讀者面前顯露出來。
他每天翻譯幾百字,仿佛同赫爾岑一起在十九世紀俄羅斯的暗夜裡行路,像赫爾岑詛咒尼古拉一世的統治那樣咒罵&ldquo四人幫&rdquo的法西斯專政,他相信這些人橫行霸道的日子不會太久,雖然他們到現在還不曾放松對他的監督,但他已經不像&ldquo文革&rdquo初期那樣喝了迷魂湯似的被&ldquo天王聖明&rdquo迷住了。
這時恰好黃源派自己的兒子到上海來看巴金,并給他送去杭州龍井新茶,巴金就把自己被宣布&ldquo作人民内部矛盾處理&rdquo及從事翻譯工作的情況寫信告訴了黃源。
以後黃源來信更勤了,兩人各從對方的信中汲取了友情的溫暖。
第二年即一九七四年春天,黃源還與樓适夷到上海兩次來問候巴金,可惜這個時期又搞什麼&ldquo批林批孔&rdquo,巴金又得每天去參加學習,并不得不跟
着大家寫些大字報,因此适夷來他家中看他,竟然沒有碰到。
到了這一年五月,巴金的女婿祝鴻生由上海戲劇學院畢業被分配到杭州市文化局工作,巴金叫他抽個空去拜訪黃源。
黃源看到小祝像看到自己的孩子一樣親切地對待,還請他在自己家裡吃飯。
這時期小林已在上海生了個女孩,名字叫做祝雲立,就是後來巴金《随想錄》中寫到過的&ldquo端端&rdquo。
端端出生的時候,正碰上林彪反黨集團垮台,其後&ldquo四人幫&rdquo又千方百計地想奪周恩來、鄧小平的權,他們一時騰不出更多的時間來繼續勒緊知識分子的脖子,使知識分子得以在這個當口稍稍喘口氣。
但巴金雖被宣布&ldquo發給生活費&rdquo,實際不過是獲準可以在每月到銀行提取自己被凍結的存款三百元,其中還包括房租一百四十五元。
在這樣的情況下,巴金還維持着蕭珊父親每個月的生活費五十元,所以他的日子仍舊過得十分拮據。
當時小林還不曾分配工作,小棠在安徽農村插隊,個人的生活都有困難,外孫女的出生,又不得不臨時找個照料産婦的阿姨。
就在這個時候,李健吾的大女兒維音來上海出差,晚上到巴金家,給他帶來人民币五百元,說是汝龍送的款子;而汝龍後來在信上卻說是李健吾出的主意。
隔不多久,健吾的二女兒也出差來上海,她也給巴金帶來贈款三百元。
雖然汝龍與健吾給巴金捎來這些錢,都出于對巴金過去恩情的報答,但是巴金從心底感激這兩位老友的雪中送炭。
小林剛進醫院臨産的時候,沈從文忽然到上海來看巴金。
巴金見到多年不見的老友,一時竟不知話該從何說起。
他還記得三年前在奉賢&ldquo五七幹校&rdquo學習勞動,有一次被揪回上海接受批判,批判後第二天一早到巨鹿路作協學習,剛在一間被指定的屋子裡坐好,一個年輕姑娘走過來問他是不是巴金,說她是音樂學院附中學生,沈從文的親戚,從文很想知道巴金是否仍住原處。
巴金聽說從文一家平安,心裡很高興,但他不敢與她多談話,怕别人說他搞&ldquo串連&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