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悶棍,他不高興地嘟着嘴,不再吭聲了。
馬慕韓抓緊時機接着說下去:
“千言萬語,總之一句話,組織起來非常重要。
不但工業要組織起來,我們工商界也要組織起來。
過去民建會,工商聯的性質和任務不明确,這次在北京開會,聽到中央首長的指示,看到了光明大道,民建會和工商聯的性質和任務明确了。
全國工商聯籌備會開會後,又發表了組織通則,上海市工商聯組織已經發展到區。
工商聯包括了國營、私營、公私合營和合作社等各種經濟,小到攤販和手工業者,在國營經濟領導下發展生産,改善經營,各得其所。
民建會代表民族資産階級的合法利益,一方面指導工商業者發展生産,繁榮經濟;另一方面,工商界有啥困難,有啥意見,也可以統一反映給有關單位,這樣就很有力量。
民建會對工商界做好工作,在新民主主義的建設中,就會起更大的作用。
問題是上海分會是臨工會,從解放一直‘臨’到現在,還沒有改組領導機構。
”
潘信誠聽到這裡,明白馬慕韓今天這一桌酒席的用意了。
他睜開眼睛注意人們的表情,看大家對馬慕韓這一番話的反應。
徐義德的嘴唇動了動,急切地想講話,但馬上又緊緊地閉住了嘴,好像要看看行情再說。
宋其文不斷抓住右邊嘴角的胡須搓來搓去,對民建會很有興趣,不願意随便暴露,私下在動腦筋。
唐仲笙和江菊霞非常沉着,仿佛早就知道馬慕韓要提這件事,而且也拿定主意不說話,準備先聽别人的意見。
他們兩人暗暗向别人偷觑的眼光,叫潘信誠發覺了。
潘信誠迅速地避開,以免和他們兩人的眼光碰上。
柳惠光隻想保持住利華藥房目前的小康狀況,明知道民建會和工商聯不可能有他的職位,自己也不希望抛頭露面,那會遇到風險。
他滿足目前的地位,和工商界巨頭們保持一定的聯系,有啥好處絕對不會捺下“利華”,碰上壞處,也可以閃開,不讓“利華”沾上。
他很笃定,靜聽大家的宏論,不準備表示意見。
金懋廉倒想在民建會插一腳。
他善于看市場的變化和觀察别人的動靜,見大家冷場,便打破沉寂的空氣,沖着馬慕韓說:
“民建擴大會以後,民建會員的認識提高,積極性也提高了。
上海不是準備召開會員大會,要改組領導機構嗎?”
“是呀,”馬慕韓感到下面的話由自己來說不大方便,一邊思索,一邊望了馮永祥一眼。
馮永祥為了活躍一下剛才沉悶的空氣,同時也借機會想一想怎麼搭腔,他指桌子當中微微冒着熱氣的獅子頭,饞涎欲滴,說:
“隻顧談話,這麼好的菜放在一邊,再不吃,冷了,太可惜了。
”他舉起筷子夾了一小塊獅子頭往嘴裡一送,很快就吞下去了。
他贊賞地對大家說,“别人喝酒是先飲為敬,我吃菜,也是先吃為敬。
這個獅子頭嫩得像豆腐,諸位明公如若不信,一嘗便知!”
大家都夾了一塊紅膩膩的獅子頭吃。
江菊霞怕胖,不敢多吃肉類和脂肪,隻夾了一點,慢慢咀嚼。
她見馮永祥這個饕餮之徒狼吞虎咽的吃相,心裡忍不住好笑,嘴上又不得不捧他,便對金懋廉說:
“這菜,隻要阿永評定,包你沒一個錯。
”
“阿永是大吃家,那還有啥好說的。
”
“但我比不上懋廉兄。
”
“一個八兩,一個半斤,你們都是美食之徒。
”馬慕韓說完了,又望了馮永祥一眼。
馮永祥會意地接着說:
“今天聚會難得,民建會的事體倒要借這個機會好好議論一下。
今後上海民建會工作,不管是選舉委員也好,整編小組也好,調整機構也好,制定組織規程也好,都需要和大家協商協商。
”
徐義德見大家都不想發言,他迫不及待,隻好先說了:
“慕韓兄的意見很對,組織起來十分重要。
工商界過去對民建會太不熱心了,連入會也不肯。
現在要改變過去那樣消極的态度,不但要改選領導機構,小組的成員也應該是工商界的會員為主;小組生活,要側重工商界的實際問題談。
”他心裡想,自己是新會員,領導機構裡大概沒有份,不如先抓小組,倒比較實惠。
“德公的意見很好,工商界要參加民建會的實際工作。
最好中型企業的工商業家多出點力,因為他們既能接近大資本家,也容易和小資本家聯系……”
唐仲笙恐怕大家的眼睛都朝大資本家身上望,把他這樣不大不小的資本家給忘記了。
他的話沒說完,馮永祥就封官許願,一句話說到他的心裡:
“德公和仲笙兄的意見很對,民建會是我們民族資産階級的政黨,組織路線要發展資本家入會,特别要以大資本家為主,适當照顧中小資本家。
我們指導思想應當代表資本家的合法利益。
要做好民建工作,必須網羅工商界各方面的人材,像仲笙兄這樣的人最适當,我看他擔任上海民建會的組織處長,或者副秘書長,對我們工商界的幫助一定很大。
”
“我,我,”唐仲笙給馮永祥點破,有點不好意思,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