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事如何辦理,大夥兒都聽韋香主的指示。
”
要韋小寶想法子去偷雞摸狗,混蒙拐騙,他還能拿些主意,現下面臨這種大事,要他拿個主意出來,當真是要他的好看,擺明了叫他當場出乖露醜。
……猛地想起:“啊約!辣塊媽媽,這批王八蛋不懷好意,要我來搞爛木梢。
他們想去跟沐王府的人打架,卻生怕我師父将來責怪,于是找了我來,要我出頭。
”
他假裝低頭沉思,過了一會兒,說道:“衆位兄長,小弟雖然當了香主,隻不過碰巧殺了鳌拜,本事是一點也沒有的,計策更加沒有。
我看還是請玄貞道長出個主意,一定比我高明得多。
”他這一招叫作“順水推舟”,将一根爛木梢向玄貞道人肩頭推去。
玄貞道人笑了一笑,向樊綱道:“樊二哥的腦筋可比我行得多,你瞧該怎麼辦?”
樊綱是個直性漢子,說道:“我看也沒有第二條路好走,咱們就找到姓白的家裡,他們要是向徐大哥磕頭賠罪,那就萬事全休。
否則的話,哼哼,說不得,隻好先禮後兵。
”
人人心中想的,其實都是這一句話,隻是沐王府在江湖上威名甚盛,又是反清複明的同道,誰也不願首先将這句話說出口來。
樊綱這麼一說,幾個人都附和道:“對,對!
樊三哥的話對極!能夠不動武自然最好,否則咱們天地會可也不是好欺的,給人家打成這副樣子,難道使罷了不成?”
韋小寶向玄貞和另一個漢子道:“你二位認為怎樣?”
那漢子道:“這叫作逼上梁山,沒有法子!咱們确是給趕得絕了。
”
玄貞卻微笑着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韋小寶心想:“你不說話,将來想賴,我偏偏叫你賴不成。
”問道:“玄貞道長,你認為樊三哥的主意不大妥當,是不是?”
玄貞道:“也不是不妥當,不過大家須得十分鄭重,倘若跟沐王府的人動手,第一是敗不得,第二是殺不得人。
倘若打死了人,那可是一件大事。
”樊綱道:“話是這麼說,但如徐大哥傷重不治,卻又怎樣?”玄貞又點了點頭。
韋小寶道:“請大家商量個法子出來。
各位哥哥見識多,吃過的鹽比我吃過的米還多,走過的橋比我走過的路還多,想的主意也一定比我好得多。
”玄貞向他瞧了一眼,淡淡的道:“韋香主很了不起哪!”韋小寶笑道:“道長你也了不起。
”
再看金庸筆下曆史性的中俄尼布楚條約的簽署過程:
韋小寶自己名字的三個字是識得的,隻不過有時把“章”字看成了“韋”字,“賣”
字當作是“寶”字,三個字聯在一起就不大弄錯了。
但說到書寫,“小”字勉強還可對付,餘下一頭一尾兩字,那無論如何是寫不來的。
他生平難得臉紅,這時竟然臉上微有朱砂之色,不是含怒,亦非酒意,卻是有了三分羞慚。
索額圖是他知己,便道:“這等合同文字,隻須簽個花押便可。
韋大人胡亂寫個‘小’字,就算是簽字了。
”
韋小寶大喜,心想寫這個“小”字,我是拿手好戲,當下拿起筆來,左邊一個圓團,右邊一個圓團,然後中間一條杠子筆直的豎将下來。
……中俄之間的第一份條約就此簽署完成。
前面一段通過對話,将玄貞的工于心計,韋小寶的滑頭鬼馬,皆肖于紙上。
後一段更是以戲谑的文字描述曆史,讓人噴飯。
總的來看,金庸的語言有着一種深刻的距離感,與世界之間保持着一定的距離,是一種旁觀者的語言。
所以,他可以揮灑自如地抒寫,抒寫着世間的荒謬與哀樂,人生的虛空及無常。
從“拔劍四顧心茫然”到“大俠棄劍回故鄉”,金庸把我們帶到了一個古老的中國去,讓我們聞到了傳統的芬芳,也目睹了傳統的腐朽。
之後,他從容潇灑地抽身而出,到一個心靈靜虛之境,拈花而笑甚至而是與花對笑去了。
留下了那幾百萬字的十四部作品,也留下了一個光怪陸離、令人神往也令人動情的武俠世界,誘惑着每一個愛它的人。
讓我們感謝金庸的小說吧,感謝為我們帶來了這許多閱讀的快樂,想象的快樂的金大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