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尾所向,諸軍退避,逐流頃刻間便到歸塵身前,歸塵大驚,回馬便走,逐流追及,揮劍便砍,歸塵抱頭滾鞍下馬而逃,左右侍衛奮勇來救,逐流奪了歸塵坐騎回身,忽地睚眦欲裂,幾乎墜馬,原來重圍之中,脫脫公主、周循一幹人衆,已被亂箭射死。
逐流大怒,甩開歸塵坐騎,橫戟立馬,沖突來去,連殺百人,諸卒層層卷上,逐流仰天長嚎,聲震雲野,諸卒退避,逐流奔上前來,忽地挽開李廣弓,直指歸塵,迸一聲:‘諸軍且住!‘坐下駿馬,緩緩靠近,弓弦拉滿,這一箭射去,任他千萬侍衛,成群牌手,縱能将逐流砍作肉泥,卻也難救歸塵了。
金鑼響處,萬軍頓時靜下,各自排開,盡皆驚駭。
歸塵臉色大變,大喝道:‘且住,我有話說!逐流吾弟,如何背國作亂?‘逐流道:‘你殺父弑君,如何反誣我作亂?‘歸塵點頭道:‘原來如此,父皇駕崩,緣由我亦不知,料想必有離奇之處,且借一步說話。
‘逐流道:‘任汝花言巧語,休想再騙我分毫。
‘歸塵忽地長歎,柔聲道:‘逐流吾弟,世間之事,多有出人意料者,未必如汝心中所想。
且往林中,吾等一叙,倘不如意,汝欲殺兄,兄也無處逃遁。
‘逐流恨恨道:‘血海深仇,不可不報,汝有何言,在此也是一般。
‘歸塵道:‘内中詳情,實有不便,逐流吾弟,三十年兄弟之情,你也信不過麼?‘逐流想起往日許多恩義,加之實難信世上有殺父殺妻之人,心下如何不動,便道:‘你且先入,我自跟來。
‘歸塵乃往遠處林中行去。
諸将一齊叫道:‘陛下!‘歸塵面色慘然,緩緩道:‘世間訛傳朕殺父誅君,朕心何堪?朕心無愧,逐流明理,此事若不分說明白,生不如死也!爾等稍待。
‘乃入林去。
逐流依舊張弓相随,方入林中,歸塵已伏地大哭道:‘父皇,天下皆言兒臣忤逆弑君,此罪兒臣如何承擔?願顯靈告示真相,兒臣萬死不辭。
‘逐流緩緩走近,道:‘父皇駕崩,真非兄長所謀乎?‘歸塵哭道:‘天下疑我,尚合情理,逐流乃父皇遺孤,亦有疑心,吾何必存于世上!‘看看逐流走近,便一頭往樹上撞去,逐流拉住,道:‘雖欲尋死,亦當死個明白。
父皇臨崩,身邊唯汝,當時情狀,可盡告我。
‘歸塵哭道:‘當日父皇祭妹,吾領命護駕,不知麾下百士,皆有異心,忽地箭射父皇,又見嶽母隐身靈前……‘逐流喝道:‘一派胡言,清姨豈是兇手!‘歸塵道:‘吾已知嶽母必無圖謀父皇之心,奈當時情狀,不能不疑,但盼請回嶽母,盡言諸事,奈何嶽母不知為何,便指我為兇手,揮劍便殺,我本不敢還手,奈何父皇新崩,但恐真相從此湮沒,隻得反抗,吾弟詳察,世間但聞‘君欲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豈有臣弑君,子殺父之理?‘逐流道:‘若是如此,你又何故指我反逆,盡殺我衆耶?‘歸塵大哭道:‘吾弟誤信傳言,指我殺君,起兵而向京師,為兄既為群臣擁立,安能不揮師相應耶?可憐嶽母、興霸、文長、子遠皆當今良将,相繼身亡,國家基業,從此不穩,吾等兄弟,若不齊心,再相殘殺,可憐父皇一生心血,盡付東流也!逐流吾弟,雄才蓋世,若為君上,必能保國安民,吾欲退位讓賢,但乞吾弟勿強加殺父之罪也!‘逐流道:‘我隻欲報仇,要讓黃屋爛瓦作甚?兄長如此強言,可敢立誓,父皇駕崩真非汝之故否?‘歸塵毫不遲疑,立時跪地,向天禱曰:‘皇天後土,神人共鑒:歸塵無德,為弟所疑,今以父皇、愛妻在天之靈為誓,歸塵若有殺父謀君之行,不得好死,子孫萬代,世受欺淩!‘逐流聞得,眼淚簌簌而下,放下弓箭,亦跪地曰:‘父皇尊靈在上,孩兒愚魯,難辨真相,隻思清姨、兄長,皆非謀君之人,必小人挑撥我等兄弟不和也,父皇有靈,何不垂示,孩兒誓把兇手碎屍萬段,以祭父靈!‘當下與歸塵抱頭痛哭,忽地後頸一痛,歸塵拾起地上雕翎,貫穿逐流頸項,左手摘其腰間箭囊,滾了開去。
逐流戟指緩緩道:‘你……你……!‘歸塵道:‘吾弟恕罪,有你在世,朕心神難定,寝食難安!‘逐流一雙瞳目幾欲迸出,忽地将頸上雕翎猛然拔出,鮮血噴射,逐流拾起李廣弓,欲射歸塵,終已無力,好半晌方道:‘豎子……不足信耳!‘倒地而薨。
有詩歎曰:
亂世将終見霸王,天生武勇誰能當?銅鈴不是超凡物,稚尾偏成蓋世郎。
飛躍關山何快意,橫行瀚海屢逞狂。
可憐神镝高鳴處,一代雄才頃刻亡。
當下歸塵暗殺了逐流,衆将聞得林中大哭之聲,急急闖入,卻見逐流倒地,歸塵哭道:‘弟雖誤信人言,朕全無責怪之念,何故以死相報耶?從此天下軍事,朕當委以何人?‘衆将方知逐流自舛,當下勸住歸塵,将逐流靈柩運往景山,王基、趙薇及所餘丹陽子弟、銅鈴死士,盡皆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