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當有限的。
沒有權勢欲,也不大有金錢欲,他的理想當然更不是名士風流,為性情自由放達而追求了,這些他更是連邊也沾不上,連夢都沒有做過。
這些與他完全是風馬牛不相及。
那麼,他的理想是什麼呢?
是“發達”之後,在揚州的麗春院旁邊開一座像樣的妓女院!如果可能的話,那座妓女院至少要與麗春院一樣,甚至比它更富麗堂皇。
進而——這對于他可就是幻想了——開“麗夏院”、“麗秋院”、“麗冬院”,開它個妓院群!
他的這種雄心大志,在書中從頭到尾都提到的。
他母親最了解他的志向。
所以在小說的最後,書中寫道:
那日韋個寶到了揚州,帶了夫人兒女,去麗春院見娘。
母子相見,自是不勝之喜。
韋春芳見七個媳婦個個如花似玉,心想:“小寶這小賊挑女人的眼力倒不錯,他來開院子,一定發大财。
”(第50回)這真是賣什麼,吆喝什麼,幹哪一行說哪一行話。
韋春芳這樣想是自然而然的。
進而也是對兒子的一種了解和一種評價。
此外,這一段話在作者筆下,自然更有深一層的意義。
韋小寶想開妓女院,想做妓女院的老闆,這并非不可理解。
相反,是極自然的事——首先,我們必須認識到,在韋小寶的觀念中,妓女院并非見不得人的場所(他自己就是在那裡長大的),他也沒有絲毫的蔑視妓女的意思(他媽媽就是妓女,他内心從未為此感到不安或羞恥)。
因此,我們不能以自己的觀念去取代韋小寶,從而覺得他有這種理解簡直不可思議。
其次,韋春芳逐漸人老珠黃,生意漸漸不好,這無疑影響了韋小寶的生活。
這種窘況經常發生,是對韋小寶的一種刺激,即有了錢一定要自己開一家妓女院,自己當老闆!(因為在韋小寶童年的印象中,妓院老闆是再威風也不過的)再次,韋小寶非但沒有絲毫低看妓院和妓女的事,相反覺得這是一種“好生意”,因為它可以“無本萬利”。
這大概也是韋小寶欣賞妓院老闆,并立大志許大願要開妓女院的一大原因吧。
最後,我們也應該看到,韋小寶從小生活在妓院之中,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的生活世界就是麗春院,那麼他們能想的“謀生之道”及“生财之路”兼“發達之夢”自然就要萬變不離其宗了。
你還要韋小寶去有什麼樣的理想?他又能有什麼樣的理想呢?
韋小寶的這種人生理想,有其現實的意義,同時也有它的象征性。
一方面,他來自于此,自必要這樣想,這樣做,有這樣的理想和夢。
這是它的現實性之所在。
另一方面,他的這種生活環境及其産生的理想,自必影響到他的人性觀、愛情觀、婚姻觀和婦女觀等等。
韋小寶可以說是一種“典型環境中的典型性格”,那樣的生存環境決定了他的文化修養,也決定了他的價值觀念。
這應當是毫不奇怪的。
同時,他的這種文化修養和價值觀念,又勢必體現在他的人生過程中,表現為他的具體理想追求及其行為方式上。
妓院生活場景,成了他的觀念與行為的不知不覺的依據和準則。
成了他的價值體系及行為方式的支柱。
這一“本文”的象征性及其意義,以各種各樣的方式表現出來,體現在小說中,表現為以下的各個方面。
——這也正是我們所要研究的。
妓院生活不僅是他的生活環境,而且也是他的人生背景,同時又是他的文化價值的(具有明确指向及其象征性的)背景。
2.韋小寶的女性觀
要了解韋小寶的愛情與婚姻觀念,必須了解他的女性觀,他對女性的認識與态度。
韋小寶是一個無父之人,隻有母親韋春芳,他生活在一個純粹的女性世界裡——生活在一個妓女群中——他以一種獨特的生活經驗,認識了婦女,形成了他的獨特的婦女觀念。
他的母親是一個妓女,這并沒有使他覺得羞愧和悲哀,他覺得很正常,他的感覺雖然沒那麼好,可也沒那麼壞。
媽媽就是媽媽。
做妓女的媽媽也還是媽媽。
做妓女隻是媽媽的一種職業,一種謀生手段,而且——如果不是人老珠黃、生意漸稀——還是一種很不錯的謀生手段。
更何況,透過媽媽的謀生方式,他有機會從小就認識生活,也認識人性。
其中最重要的是認識(自覺或不自覺的,潛移默化的)男人與女人的赤裸裸的“本性”。
在韋小寶的眼裡,妓女并非低人一等。
妓女與其他的婦女并無本質的區别——他們都是女人!——至多不過妓女生活的場景更加赤裸一點,更加本能一點罷了。
因而,韋小寶的婦女觀,在一定的程度上,正是他的“妓女觀”。
“婦女=妓女”——這一等式看起來是匪夷所思,胡說八道,但對于韋小寶來說卻絲毫也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