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驚小怪。
在韋小寶的眼裡,女性與妓女确實沒什麼了不得的區别,她們都是女人,都是性、欲的對象。
婚姻的方式隻不過是“包妓”的一種變相的方式而已。
要說有區别,那也隻有高級與低級、漂亮與不漂亮、走紅與不走紅..的區别而已。
所以,他對一切女性,包括母親、丫環、公主、郡主、夫人、皇後、妓女..倒真的都是“一視同仁”的。
在他的“辭典”裡,“媽媽”就是妓女。
他想罵人,就叫别人(不管她是郡主、公主、丫環或其它什麼人)是“媽媽”,這自然是在不高興的時候,是搞影射。
而在他高興的時候,他也叫人是“媽媽”,這表示他對她的依戀、熱愛與親近。
——誰能分得清“媽媽”與“妓女”之間的非語詞方面的差異?
同樣——更能說明問題的是——他也總喜歡(暗地裡)叫人是婊子。
他叫建甯公主是“小婊子”,叫皇後是“老婊子”,叫俄羅斯蘇菲亞公主是“洋婊子”或“騷婊子”,..這裡固然含有罵人的意思,但更主要的還是表現了他的“認識論”。
不然,他又何以會娶建甯公主這一小婊子為妻?他實在是不在乎婊子不婊子。
也不在乎婊子與非婊子的差異,他隻在乎,她們都是女人。
有書為證。
例如韋小寶對待沐王府郡主沐劍屏的一個場景,書中如此寫道:
韋小寶大喜,贊道:“好妹子,這才乖。
”小郡主道:“我不..不是你好妹子。
”
韋小寶道:“那麼是好姐姐。
”小郡主道:“也不是。
”韋小寶道:“那麼是好媽媽。
”
小郡主噗哧一笑,道:“我..我怎麼會是..”
韋小寶自見到她以來,直到此刻,才聽到她的笑聲。
隻是她臉上塗滿了蓮蓉豆泥,難見如花笑靥,但單聽着她銀鈴般的笑聲,亦足以暢懷怡神。
韋小寶說她“是我好媽媽”
其實便是罵她“小婊子”,因為他自己母親是個妓女,但聽她笑得又歡暢又溫柔,不禁微覺後悔,又想:“做婊子也沒有什麼不好,我媽媽在麗春院裡賺錢,未必便賤過他媽的木頭木腦的沐王府中的郡主。
”(第10回)這是韋小寶第一次見到一位同齡女性,那時他們都年少。
這是他與沐劍屏的第一次相見,而沐劍屏也是他的七位夫人中最先見到的一個。
這時,他的男女情愛的觀念是十分朦胧的。
因為他實質上還是一個孩子。
他對郡主與婊子之間的差異的了解,也是馬馬虎虎、朦胧模糊的。
然而“做婊子也沒什麼不好”的想法是他第一次發表的“妓女觀”,是他的本能的、起初的想法。
其中包括了他的婦女觀。
更能說明問題的,也許還是在韋小寶成人又成功之後,發生在揚州麗春院的那一幕——洪夫人蘇荃、方怡、沐劍屏、雙兒、曾柔、阿珂等數位姑娘(或夫人)機緣湊巧,都在麗春院裡集齊,而且誤飲藥酒,大都昏迷不醒,于是韋小寶便乘機渾水摸魚——
韋小寶走進内室,說道:“方姑娘,小郡主、洪夫人,你們三個是自己到麗春院來做婊子的。
雙兒、曾姑娘,你們兩個是自願跟我到麗春院來的。
這是什麼地方,你們來時雖然不知道,不過小妞兒們既然來到這種地方,不陪我是不行的。
阿珂,你是我老婆,到這裡來嫖我媽媽,也就是嫖你的婆婆,你老公要嫖還你了。
”伸手将假太後遠遠推在床角,抖開大被,将餘下六個女子蓋住,踢下鞋子,大叫一聲從被子底下鑽了進去。
..(第40回)
由此可見,在韋小寶的心目中,妓女與良家女性的區别,隻不過是住不住妓女院的區别。
良家婦女隻要來到妓女院中,不是妓女也就成了妓女,由得他胡天胡帝地唱“十八摸”乃至“一百零八摸”了。
韋小寶是一個粗鄙無文的人,這一點是十分清楚的。
也許我們提出“韋小寶的女性觀”這個問題,多少有些多餘,多少有些自我諷刺的意味。
因為這位韋大人是沒有什麼觀不觀的,他隻是按照他的本能以及在妓女院中所接受的文化價值觀念來行事而已。
上述引文,作者将這一群少女少婦“調”到妓女院中來,讓韋小寶有機會充分地表現自己的個性本質。
這是絕妙的一筆,在那樣一個自己熟悉的環境之中,韋小寶的行為變得那樣自然而然,絲毫也看不見英國人筆下的丹麥王子哈姆萊特的那種“是幹?還是不幹?這是一個問題”的猶豫不決。
韋小寶絲毫也沒有“尊重女性”這樣的文化觀念。
這是必然的。
因為他是康熙時代的中國人,而且又是一個妓女的兒子。
在妓院裡的那一幕中,韋小寶也有過一陣猶豫,但那隻是對一個特定的對象,即對他剛剛與之結拜的蒙古王子噶爾丹的妻子阿琪——他的“義嫂”
有過如下的心理交戰:
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