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三通将栗樹抓得更加緊了,叫道:“李姑娘,你也忒以狠心,阿沅……”“阿沅”這兩字一出口,李莫愁臉色登變,說道:“我曾立過重誓,誰在我面前提起這賤人的名字,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曾在沅江之上連毀六十三家貨棧船行,隻因他們招牌上帶了這個臭字,這件事你可曾聽到了嗎?武三爺,是你自己不好,可怨不得我。
”說着拂塵一起,往武三通頭頂拂到。
莫瞧她小小一柄拂塵,這一拂下去既快又勁,隻帶得武三通頭上亂發獵獵飛舞。
她知武三通是一燈大師門下高弟,雖然癡癡呆呆,武功卻确有不凡造詣,是以一上來就下殺手。
武三通左手挺舉,樹幹猛地伸出,狂掃過去。
李莫愁見來勢厲害,身子随風飄出,不等他樹幹之勢使足,随即飛躍而前,攻向他的門面。
武三通見她攻入内圈,右手倏起,伸指向她額上點去,這招一陽指點穴去勢雖不甚快,卻是變幻莫測,難閃難擋。
李莫愁一招“倒打金鐘”,身子驟然間已躍出丈許之外。
武三通見她忽來忽往,瞬息之間進退數次,心下暗暗驚佩。
當下奮力舞動樹幹,将她逼在丈餘之外。
但隻要稍有空隙,李莫愁立即便如閃電般欺近身來,若非他一陽指厲害,早已不敵,饒是如此,那樹幹畢竟沉重,舞到後來漸感吃力,李莫愁卻越欺越近。
突然間黃影晃動,她竟躍上武三通手中所握栗樹的樹梢,揮動拂塵,淩空下擊。
武三通大驚,倒轉樹梢往地下撞去。
李莫愁格格嬌笑,踏着樹幹直奔過來。
武三通側身長臂,一指點出。
她纖腰微擺,已退回樹梢。
此後數十招中,不論武三通如何震撞掃打,她始終猶如粘附在栗樹上一般,順着樹幹抖動之勢,尋隙進攻。
這一來武三通更感吃力,她身子雖然不重,究是在樹幹上又加了數十斤的份量,何況她站在樹上,樹幹打不着她,她卻可以攻人,自是立于不敗之地。
武三通眼見漸處下風,知道隻要稍有疏忽,自己死了不打緊,滿窯洞老幼要盡喪她手,當下奮起臂力,将樹幹越舞越急,欲以樹幹猛轉之勢,将她甩下樹來。
又鬥片刻,聽得背後柯鎮惡大叫:“芙兒,你也來啦?快叫雕兒咬這惡女人。
”跟着便有一個女孩聲音連聲呼叱,空中兩團白影撲将下來,卻是兩頭大雕,左右分擊,攻向李莫愁兩側,正是郭芙攜同雙雕到了。
李莫愁見雙雕來勢猛惡,一個筋鬥翻在栗樹之下,左足鈎住了樹幹。
雙雕撲擊不中,振翼高飛。
女孩的聲音又呼哨了幾下。
雙雕二次撲将下來,四隻鋼鈎鐵爪齊向樹底抓去。
李莫愁曾聽人說起,桃花島郭靖、黃蓉夫婦養有一對大雕,頗通靈性,這時鬥見雙雕分進合擊,對雕兒倒不放在心上,卻怕雙雕是郭靖夫婦之物,倘若他夫婦就在左近,那可十分棘手。
她閃避數次,拂塵拍的一下,打在雌雕左翼之上,隻痛得它吱吱急鳴,幾根長長的白羽從空中落了下來。
郭芙見雕兒受挫,大叫:“雕兒别怕,咬這惡女人。
”李莫愁向她一望,見這女孩兒膚似玉雪,眉目如畫,心裡一動:“聽說郭夫人是當世英俠中的美人,不知比我如例?這小娃兒難道是她女兒嗎?”
她心念微動,手中稍慢。
武三通見雖有雙雕相助,仍是戰她不下,焦躁起來,猛地力運雙臂,連人帶樹的将她往空中擲去。
李莫愁料想不到他竟會出此怪招,身不由主的給他擲高數丈。
雙雕見她飛上,撲動翅膀,上前便啄。
李莫愁若是腳踏平地,雙雕原也奈何她不得,此時她身在半空,無所借力,如何能與飛禽抵敵?情急之下,揮動拂塵護住頭臉,長袖揮處,三枚冰魄銀針先後急射而出。
兩枚分射雙雕,一枚卻指向武三通胸口。
雙雕急忙振翅高飛,但銀針去得快極,嗤嗤作響,從雄雕腳爪之旁擦過,劃破了爪皮武三通正仰頭相望,猛見銀光一閃,急忙着地滾開,銀針仍是刺中了他左足小腿。
武三通一滾站起,哪知左腿竟然立時不聽使喚,左膝跪倒。
他強運功力,待要撐持起身,麻木已擴及雙腿,登時俯伏跌倒,雙手撐了幾撐,終于伏在地下不動了。
郭芙大叫:“雕兒,雕兒,快來!”但雙雕逃得遠了,并不回頭。
李莫愁笑道:“小妹妹,你可是姓郭麼?”郭芙見她容貌美麗,和藹可親,似乎并不是甚麼“惡女人”,便道:“是啊,我姓郭。
你姓甚麼?”李莫愁笑道:“來,我帶你去玩。
”緩步上前,要去攜她的手。
柯鎮惡鐵棒一撐,急從窯洞中竄出,攔在郭芙面前,叫道:“芙兒,快進去!”李莫愁笑道:“怕我吃了她麼?”
就在這時,一個衣衫檻褛的少年左手提着一隻公雞,口中唱着俚曲,跳跳躍躍的過來,見窯洞前有人,叫道:“喂,你們到我家裡來幹麼?”走到李莫愁和郭芙之前,側頭向兩人瞧瞧,笑道:“噴噴,大美人兒好美貌,小美人兒也挺秀氣,兩位姑娘是來找我的嗎?姓楊的可沒這般美人兒朋友啊。
”
臉上賊忒嘻嘻,說話油腔滑調。
郭芙小嘴一扁,怒道:“小叫化,誰來找你了?”那少年笑道:“你不來找我,怎麼到我家來?”說着向窯洞一指,敢情這座破窯竟是他的家。
郭芙道:“哼,這樣髒地方,誰愛來了?”
武三娘見丈夫倒在地下,不知死活,擔心之極,從窯侗中搶将出來,俯身叫道:“三哥,你怎麼啦?”武三通哼了一聲,背心擺了幾擺,始終站不直身子。
郭芙極目遠眺,不見雙雕,大叫:”雕兒,雕兒,快回來!”
李莫愁心想:“夜長夢多,别等郭靖夫婦到來,讨不了好去。
”微微一笑,徑自闖向窯洞。
武三娘急忙縱身回來攔住,揮劍叫道:“别進來!”李莫愁笑道:“這是那個小兄弟的府上,你又作得主了?”左掌對準劍鋒,直按過去,剛要碰到刃鋒,手掌略側,三指推在劍身的刀面,劍鋒反向武三娘額頭削去,擦的一響,削破了她額頭。
李莫愁笑道:“得罪!”将拂塵往衣領中一插,低頭進了窯洞,雙手分别将程英與陸無雙提起,竟不轉身,左足輕點,反躍出洞,百忙中還出足踢飛了柯鎮惡手中鐵杖:那褴褛少年見她傷了武三娘,又擄劫二女,大感不平,耳聽得陸程二女驚呼,當即躍起,往李莫愁身上抱去,叫道:“喂,大美人兒,你到我府上傷人捉人,也不跟主人打個招呼,太不講理,快放下人來。
”
李莫愁雙手各抓着一個女孩,沒提防這少年竟會張臂相抱,但覺脅下忽然多了一雙手臂,心中一凜,不知怎的,忽然全身發軟,當即勁透掌心,輕輕一彈,将二女彈開數尺,随即一把抓住少年後心。
她自十歲以後,從未與男子肌膚相接,活了三十歲,仍是處女之身。
當年與陸展元癡戀苦纏,始終以禮自持。
江湖上有不少漢子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