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美貌,不免動情起心,可是隻要神色間稍露邪念,往往立斃于她赤練神掌之下。
哪知今日竟會給這少年抱住,她一抓住少年,本欲掌心發力,立時震碎他的心肺,但适才聽他稱贊自己美貌,語出真誠,心下不免有些喜歡,這話若是大男人所說,隻有惹她厭憎,出于這十三四歲少年之口卻又不同,一時心軟,竟然下不了手。
忽聽得空中雕唳聲急,雙雕自遠處飛回,又撲下襲擊。
李莫愁左袖一揮,兩枚冰魄銀針急射而上。
雙雕先前已在這厲害之極的暗器下吃過苦頭,急忙振翅上飛,但銀針去勢勁急異常,雙雕飛得雖快,銀針卻射得更快,雙雕吓得高聲驚叫。
李莫愁眼見這對惡鳥再也難以逃脫,正自喜歡,猛聽得呼呼聲響,兩件小物迅速異常的破空而至,剛聽到一點聲息,兩物轉瞬間劃過長空,已将兩枚銀針分别打落。
這暗器先聲奪人,威不可當,李莫愁大吃一驚,随手放落少年,縱身過去一看,原來隻是兩顆尋常的小石子,心想:“發這石子之人武功深不可測,我可不是對手,先避他一避再說。
”身随意轉,手掌拍出,擊向程英的後心。
她要先傷了程陸二女,再圖後計。
手掌剛要碰到程英後心,一瞥間見她頸中系着一條錦帕,素底緞子上繡着紅花綠葉,正是當年自己精心繡就、贈給意中人之物,不禁一呆,倏地收回掌力,往日的柔情蜜意瞬息間在心中滾了幾轉,心想:“他雖與那姓何的小賤人成親,心下始終沒忘了我,這塊帕兒也一直好好放着。
他求我饒他後人,卻饒是不饒?”一時心意難決,決定先斃了陸無雙再說。
拂塵抖處,銀絲擊向陸無雙後心,陽光耀眼之下,卻見她頸中也系着一條錦帕,李莫愁“咦”了一聲,心道:“怎地有兩塊帕兒?定有一塊是假的。
”拂塵改擊為卷,裹住陸無雙頭頸,将她倒拉轉來。
就在此時,破空之聲又至,一粒小石子向她後心直飛而至。
李莫愁回過拂塵,鋼柄揮出,剛好打中石子,猛地虎口一痛,掌心發熱,全身不由自主的劇震。
這麼小小一顆石子竟有如許勁力,發石之人的武功可想而知。
她再也不敢逗留,随手提起陸無雙,展開輕功提縱術,猶如疾風掠地,轉瞬間奔了個無影無蹤。
程英見表妹被擒,大叫:“表妹,表妹!”随後跟去。
但李莫愁的腳力何等迅捷,程英怎追得上?江南水鄉之地到處河泊縱橫,程英奔了一陣,前面小河攔路,無法再行。
她沿岸奔跑叫嚷,忽見左邊小橋上黃影晃動,一人從對岸過橋奔來。
程英隻一呆,已見李莫愁站在面前,腋下卻沒了陸無雙。
程英見她回轉,甚是害怕,大着膽子問道:“我表妹呢?”李莫愁見她膚色白嫩,容顔秀麗,冷冷的道:“你這等模樣,他日長大了,不是讓别人傷心,便是自己傷心,不如及早死了,世界上少了好些煩惱。
”拂塵一起,摟頭拂将下來,眼見要将她連頭帶胸打得稀爛。
她拂塵揮到背後,正要向前擊出,突然手上一緊,塵尾被什麼東西拉住了,竟然甩不出去。
她大吃一驚,轉頭欲看,蓦地裡身不由主的騰空而起,被一股大力拉扯之下,向後高躍丈許,這才落下。
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左掌護胸,拂塵上内勁貫注,直刺出去,豈知眼前空蕩蕩的竟是什麼也沒有。
她生平大小數百戰,從未遇到這般怪異情景,腦海中一個念頭電閃而過:“妖精?鬼魅?”一招“混元式”,将拂塵舞成一個圓圈,護住身周五尺之内,這才再行轉身。
隻見程英身旁站着一個身材高瘦的青袍怪人,臉上毫無神色,似是活人,又似僵屍,一見之下。
登時心頭說不出的煩惡,李莫愁不由自主的倒退兩步,一時之間,實想不到武林中有哪一個厲害人物是這等模樣,待要出言相詢,隻聽那人低頭向程英道:“娃兒,這女人好生兇惡,你去打她。
”程英哪敢動手,仰起頭道:“我不敢。
”那人道:“怕甚麼?隻管打。
”程英仍是不敢。
那人一把抓住程英背心,往李莫愁投去。
李莫愁當非常之境,便不敢應以常法,料想用拂塵揮打必非善策,當即伸出左手相接,剛要碰到程英腰間,忽聽嗤的一聲,臂彎鬥然酸軟,手臂竟然擡不起來,程英一頭撞在她胸口,順手揮出,拍的一響,清清脆脆的打了她一個巴掌。
李莫愁畢生從未受過如此大辱,狂怒之下,更無顧忌,拂塵倒轉,疾揮而下,猛覺虎口劇震,拂塵柄飛了起來,險些脫手,原來那人又彈出一塊小石,打在她拂塵柄上。
程英卻已穩穩的站立在地。
李莫愁料知今日已讨不了好去,若不盡快脫身,大有性命之憂,輕聲一笑,轉身便走,奔出數步,雙袖向後連揮,一陣銀光閃動,十餘枚冰魄銀針齊向青袍怪人射去。
她發這暗器,不轉身,不回頭,可是針針指向那人要害,那人出其不意,沒料想她暗器功大竟然如此陰狠厲害,當即飛身向後急躍。
銀針來得雖快,他後躍之勢卻是更快,隻聽得銀針玎玎铮铮一陣輕響,盡數落在身前,李莫愁明知射他不中,這十餘枚銀針隻是要将他逼開,一聽到他後躍風聲,袖子又揮,一枚銀針直射程英。
她知這一針非中不可,生怕那青袍人上前動手,竟不回頭察看,足底加勁,急奔過橋,穿入了桑林。
那青袍人叫了聲:“啊喲!”上前抱起程英,隻見一枚長長的銀針插在她肩頭,不禁臉上變色,微一沉吟,抱起她快步向西。
柯鎮惡等見李莫愁終于擄了陸無雙而去,都是駭然。
那衣衫褴褛的少年道:“我瞧瞧去。
”郭芙道:“有甚麼好瞧的?這惡女人一腳踢死了你。
”
那少年笑道:“你踢死我?不見得罷。
”說着發足便向李莫愁去路急追。
郭芙道:“蠢才!又不是說我要踢你。
”她可不知這少年繞着彎兒罵她是“惡女人”。
那少年奔了一陣,忽聽得遠處程英高聲叫道:“表妹,表妹!”當即循聲追去。
奔出數十丈,聽聲辨向,該已到了程英呼叫之地,可是四下裡卻不見二女的影子。
一轉頭,隻見地下明晃晃的撤着十幾枚銀針,針身镂刻花紋,打造得極是精緻。
他俯身一枚枚的擡起,握在左掌,忽見銀針旁一條大蜈蚣肚腹翻轉,死在地下。
他覺得有趣,低頭細看,見地下螞蟻死了不少,數步外尚有許多螞蟻正在爬行。
他拿一枚銀針去撥弄幾下,那幾隻螞蟻兜了幾個圈子,便即翻身僵斃,連試幾隻小蟲都是如此。
那少年大喜,心想用這些銀針去捉蚊蠅,真是再好不過,突然左手麻麻的似乎不大靈便,猛然驚覺:“針上有毒!拿在手中,豈不危險?”忙張開手掌抛下銀針,隻見兩張手掌心已全成黑色,左掌尤其深黑如墨。
他心裡害怕,伸手在大腿旁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