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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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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的優柔寡斷、任何的心浮氣躁,都會使手上的動作變形。

    要做到這一點,非常的不容易。

    因為人體的肌肉,各個部位的緊密程度和紋理走向都不相同,下刀的方向與用力的大小,全憑着一種下意識的把握。

    師傅說,天才的劊子手,如臯陶爺,如張湯爺,是用心用眼切割,而不是用刀、用手。

    所以古往今來,執行了淩遲大刑千萬例,真正稱得上是完美傑作的,幾乎沒有。

    其大概也就是把人碎割緻死而已。

    所以愈到近代,淩遲的刀數愈少。

    延至本朝,五百刀就是最高刀數了。

    但能把這五百刀做完的,也是鳳毛麟角。

    刑部大堂的劊子手,出于對這個古老而神聖的職業的敬重,還在一絲不苟地按照古老的規矩辦事,到了省、府、州。

    縣,魚龍混雜,從事此職業者多是一些地痞流氓,他們偷工減力,明明判了五百刀淩遲,能割上二三百刀已是不錯,更多的是把人大卸八塊,戳死拉倒。

     趙甲把從錢身上旋下來的第二片肉摔在地上,按照行裡的說法,這是謝地。

     當趙甲用刀尖紮着錢肉轉圈示衆時,他感到自已是絕對的中心,而他的刀尖和刀尖上的錢肉是中心裡的中心。

    上至氣焰熏天的袁大人,下至操場上的大兵,目光都随着他的刀尖轉,更準确地說是随着刀尖上的錢肉轉。

    錢肉上天,衆人的眼光上天;錢肉落地,衆人的眼光落地。

    據師傅說,古代的淩遲刑,要将切下來的肉,一片片擺在案頭,執刑完畢,監刑官要會同罪犯家屬上前點數,多一片或是少一片,都算劊子手違旨。

    師傅說,宋朝時一個粗心大意的劊子手執淩遲刑時多割了一刀,被罪犯家屬上告,丢了寶貴的性命。

    所以這個活兒并不好幹,幹不好還會有性命之憂。

    你想想吧,既要割得均勻,又要讓他在最後一刀時停止呼吸,還要牢牢地記住切割的刀數,三千三百五十七刀啊,要割整整的一天,有時還要按照上邊的吩咐,将執刑的時間拖延三五天,這就使執刑的難度更加巨大,一個鐵打的劊子手,執完一個淩遲刑,也要累倒在地。

    師傅說,後來的劊子手們學精了,不再把割下來的肉擺放在案子上,而是随手扔掉。

    老刑場的周圍,總是有大群的野狗、烏鴉和老鷹,所以每逢執淩遲刑,就成了這些畜生們的盛大節日。

     他用一塊幹淨的羊肚子毛巾,蘸着鹽水,擦幹了錢胸上的血,讓刀口猶如樹上的嶄新的砍痕。

    他在錢的胸脯上切了第三刀。

    這片肉還是如銅錢大小,魚鱗形狀。

    新刀口與舊刀口邊緣相接而又界限分明。

    師傅說這淩遲刑别名又叫"魚鱗割",的确是十分地形象貼切。

    第三刀下去,露出的肉茬兒白生生的,隻跳出了幾個血珍珠,預示着這活兒有了一個良好的開端,這令他十分滿意。

    師傅說,成功的淩遲,是流血很少的,據師傅說,開刀前,突然地一掌拍去,就封閉了犯人的大血脈。

    他的血此時都集中到腹部和腿肚子裡。

    這樣才能如切割蘿蔔一樣,切夠刀數,而犯人不死。

    否則血流如注,腥氣逼人,血污肉體,影響觀察,下刀無憑,勢必搞得一塌糊塗。

    當然他們久幹這行,無論出現什麼樣子的情況,都不至于手足無措。

    他們總有一些辦法對付特殊情況。

    如果碰到血流如注、無法下刀的情況,應急的辦法是劈頭蓋臉地澆犯人一桶冷水,讓他突然受驚,閉住血道。

    如果涼水閉不住,就澆上一桶酸醋。

    《本草綱目》認為醋有收斂之功,劈頭澆醋,蓋取其收斂之意也。

    如果此法也無效,那就先在犯人的腿肚子上切下兩塊肉放血。

    但這種方法往往會使犯人在執刑未完時就因血竭而死。

    錢的血道看來是閉住了。

    趙甲的心中比較輕松,看來今天這個活兒已經有了五分成功的把握,那桶準備在執刑柱前的山西老陳醋,看樣子是省下了。

    省了一桶陳醋,按照劊子行當裡不成文的規矩,劊子手們可以向提供酸醋的店家索要一筆"省醋費"。

    醋是店家無償提供的,省下了醋,還得店家提供"省醋費",這規矩實在是既霸道又專橫,沒有任何的道理好講。

    但大清朝是一個重視祖宗先例勝過重視法律的朝代,無論是什麼樣子的陳規陋習,隻要是有過先例的,都不能廢除,不但不能廢除,還要變本加厲。

    臨刑前的犯人,在大清的先例裡,有向遊街時路過的所有商家要吃要喝的特權,而執刑的劊子手,也有着從店家白拿一桶醋或是索要"省醋費"的特權。

    省下的醋按理應該還給商家,但是不,這桶醋不能還給醬醋店,而是賣給藥店,說是這醋沾染了犯人的血腥氣,已經不是一般的醋,而是能夠治病救人的靈藥,美其名日"福醋",藥店收了這"福醋",當然又要拿出一筆錢給賣醋的劊子手。

    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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