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眼珠發紅,鼻孔炸開,牙關緊咬,腮幫子上鼓起兩條小老鼠般的肌肉。
這副猙獰的面孔,着實讓他暗暗地吃驚。
他的捏着刀子的手,不由地酸麻起來。
按照規矩,如果淩遲的是男犯,旋完了胸脯肉之後,接下來就應該旋去裆中之物。
這地方要求三刀割盡,大小不必與其它部位的肉片大小一緻。
師傅說根據他執刑多年的經驗,男犯人最怕的不是剝皮抽筋,而是割去裆中的寶貝。
原因并不是這部位被切割時會有特别的痛苦,而是一種心靈上的恐懼和人格上的恥辱。
絕大多數的男人,甯願被砍去腦袋,也不願被切去男根。
師傅說無論多麼強悍的男人,隻要把他的檔中物一去,他就再也威風不起來了,這就跟剪掉烈馬的鬃毛和拔掉公雞的翎毛一個道理。
趙甲不再去看那張令他心神不安的悲壯面孔。
他低頭打量着錢的那一嘟噜東西。
那東西可憐地瑟縮着,猶如一隻藏在繭殼中的蠶蛹。
他心裡想:夥計,實在是對不起了!他用左手把那玩意兒從窩裡揪出來,右手快如閃電,嚎,一下子,就割了下來。
他的徒弟高聲報數:
"第五十一刀!"
他把那寶貝随手扔在了地上,一條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的、遍體癞皮的瘦狗,叼起那寶貝,鑽進了士兵隊裡。
狗在士兵的隊伍裡發出了轉節子的聲音,很可能是受到了沉重的打擊。
這時,一直咬住牙關不出聲的錢雄飛,發出了一聲絕望地嚎叫。
趙甲對此盡管早有思想準備,但還是吓了一跳。
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打閃一樣眨巴着,他隻感到雙手灼熱。
脹麻,仿佛有千萬根燒紅了的針尖,刺着自己的手指,難忍難挨的滋味無法形容。
錢的嚎叫聲非驢非馬,十分地疹人。
他的嚎叫,讓在場觀刑的武衛右軍全體官兵受到了深刻的刺激和巨大的震動。
按理說袁世凱袁大人也不可能無動于衷。
趙甲無暇回頭去探看自己身後的袁大人和他的高級軍官們的表情,他聽到那些馬都在打着表示驚恐的響鼻,馬嘴裡的嚼鐵和脖子下的鈴鋒發出丁丁當當的聲響。
他看到執刑柱後那被綁腿纏得緊繃繃的腿都在不安地抖動着。
錢連聲嚎叫,身體扭曲,那顆清晰可見的心髒跳動得特别劇烈,"嘭嘭的聲音清晰可聞。
趙甲擔心那顆心撞斷肋骨飛出來,如果那樣,這次策劃日久的淩遲大刑就等于徹底失敗了。
那樣不但丢了刑部大堂的面子,連袁世凱大人的臉上也不光彩。
他當然不希望出現這樣的局面。
此時,錢的腦袋也前後左右地大幅度擺動搖晃着,他的腦袋撞擊得執刑柱發出沉悶的聲響。
血洇紅了他的眼睛。
他的五官已經扭曲得面目全非,誰見了這樣一張臉一輩子都會噩夢連連。
這種情況趙甲沒有遇到過,他的師傅也沒講過。
他的兩隻手麻脹得難受,幾乎握不住那柄小刀子。
他擡頭看看徒弟,這小子面色如土,嘴咧成一個巨大的碟子,指望他來接手完成任務是絕對不可能的。
他硬着頭皮彎下腰去,摳出錢的一個睾丸——因為它們已經縮進囊裡,必須摳——一刀旋下來。
第五十二刀,他低聲提醒已經迷糊了的徒弟。
徒弟用哭腔喊叫報數:
"第……五十二……刀……"
他把那個東西扔在了地上。
他看到它在地上的樣子實在是醜陋無比,他體驗了多年未曾體驗過的生理反映:惡心。
"狗娘養的……畜生啊!"仿佛石破天驚,錢雄飛竟然抖擻起精神大罵起來,"袁世凱,袁世凱,你這個好賊,吾生不能殺你,死後化為厲鬼也要取你的性命!"
趙甲不敢回頭,他不知道自己身後的袁大人的臉是什麼顔色。
他隻想抓緊時間把這個活兒幹完。
他再次彎下腰去,摳出了另一個丸子,一刀旋下來。
就在他将要立起的瞬間,錢雄飛張口在他的頭上啃了一口。
幸虧隔着帽子,才沒被咬出腦漿。
盡管隔着帽子,錢雄飛的牙齒還是咬破了趙甲的頭皮。
事後他感到不寒而栗,如果當時被錢咬住脖子,他就會被連連地蠶食進去;如果被錢咬住耳朵,耳朵絕對沒了。
他感到頭頂一陣奇痛,情急之中猛地将腦袋往上頂去,這一下正好頂中了錢雄飛的下巴。
他聽到錢雄飛的牙齒與舌頭咬在了一起,發出了令人心悸的"咯唧"聲。
鮮血從錢的嘴裡噴出來。
錢的舌頭爛了,但他還是詈罵不止。
盡管他的發音已經含混不清,但還是能聽出,他罵的還是袁世凱。
第五十三刀。
趙甲随便地扔掉了手中的丸子。
他的眼前金星飛進,感到頭暈目眩,胃裡的一股酸臭液體直沖咽喉,他緊咬牙關,暗暗地提醒自己,無論如何,不能嘔吐,否則,刑部大堂劊子手的赫赫威名就葬送在自己手裡了。
"割去他的舌頭!"
他聽到袁大人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