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個。
俺不由得暗暗吃驚,更感歎朱老八這場大戲演得精。
如果不是多砸了一顆牙,隻怕是俺的親娘來了也難分清。
"回禀大人,卑職已将要犯孫丙帶來。
"知縣趨前打千報告。
俺看到堂上的袁世凱和克羅德都吃驚地睜大了眼睛。
小山子昂然而立,臉上浮現着癡人也似的笑容。
"大膽囚犯,為何不跪?"袁世凱在堂上一拍驚堂木,厲聲喝問。
"俺乃堂堂大宋元帥,上跪天地,下跪父母,怎麼能在你們這些番邦野狗面前下跪?"小山子摹仿着俺的聲嗓,慷慨激昂地說。
這小子原本就是個唱戲的好材料,當年俺應朱老八之請,去娘娘廟裡,給那些叫花子傳授戲文,多數花子不成材,隻有他舉一反三,觸類旁通。
俺教他一出《鴻門宴》還教他一出《追韓信》。
他字正腔圓扮相好,心有靈犀戲緣深。
俺本想拉他下海唱貓腔,老朱八要留他百年之後做掌門。
"小山兄弟,别來無恙!"俺雙手抱拳,對他施禮。
"小山兄弟,别來無恙!"他舉起雙手,帶動着鐵鎖鍊嘩啦啦作響,重複着俺的話語,也對俺施了一禮。
好荒唐,好荒唐,大堂上演開了真假美猴王。
"兀那死囚,跪下答話!"袁世凱威嚴地說。
"俺是那風中竹甯折不彎,俺是那山中玉甯碎不全。
"
"跪下!"
"要殺要砍随你便,要俺下跪萬不能!"
"讓他跪下!"袁世凱大怒。
一群衙役如狼似虎地湧上來,擰胳膊壓脖子,将小山子按跪在大堂之上。
但行役們剛一松手,他也學着俺的樣子,将跪姿轉為坐姿,與俺并排在一起。
俺龇牙他也龇牙,俺瞪眼他也瞪眼。
俺說小山子你這個混蛋,他也說小山子你這個混蛋。
俺們兩個的跟樣學樣看起來十分滑稽,竟然消解了袁世凱的怒氣。
他嘻嘻地笑了起來,坐在他的身邊的克羅德也像個傻瓜一樣笑起來。
"本撫為官多年,什麼樣子的奇人怪事都經曆過,但還沒經曆過争當死囚的事,"袁世凱冷笑着問,"高密縣,你經多見!",學問又大,就把這件事給本官解說解說吧!"
"卑職見識短淺,還望大人指點!"錢丁畢恭畢敬地說。
"你來替本官辨别一下,堂下坐着這兩位,哪個是孫丙?"
錢丁走到我們面前,目光在俺和小山子臉上遊動着,他的臉上出現了猶豫不決的表情。
俺知道這個比猴還精的縣令,一眼就能分辨出真假孫丙,那麼,他的猶豫不決到底為了何情?難道他顧念着兒女私情想把俺這個不成名的嶽丈來保護?難道他也想讓叫花子替俺去受檀香刑?
知縣盯着我們看了半天,轉回身對袁世凱說:
"禀大人,卑職眼拙,實在是分辨不清。
"
"你再仔細看看。
"
知縣上前來端詳了一會,搖着頭說:
"大人,還是分辨不清。
"
"你看看他們的嘴!"
"他們的嘴裡都缺牙。
"
"有無區别?"
"一個缺了三個牙,一個缺了兩個牙。
"
"孫丙缺了幾顆牙?"
"卑職記不清了……"
"克羅德狗雜種用手槍把子敲去了俺三顆牙!"小山子踴躍地說。
"不,克羅德敲去了俺兩顆牙。
"俺大聲地更正着。
"高密縣,你應該記得克總督敲去了孫丙幾顆牙吧?"
"大人,卑職的确是記不清了……"
"這麼說,你分辨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了?"
"卑職眼拙,的确分辨不清……"
"既然連你這本地的知縣都分辨不清,那就不要分辨了,"袁世凱一揮手,道,"把他們關進死囚牢,明天一起去受檀香刑。
高密縣,你今夜親自去南監值更,這兩個人犯,如果出了差錯就拿你是問!"
"卑職一定盡心盡責……"知縣鞠躬領命。
俺看到他已經汗流浃背,往昔的潇灑神采消逝得幹幹淨淨。
"出現這種偷梁換柱的把戲,一定是衙門裡有人接應,"袁世凱洞若觀火地說,"去把那掌管監牢的典史,看守死囚的獄卒,統統地拘押起來,天明之後,嚴拘細問!"
二
沒等兵丁們去拘拿典史,典史已經在獄神廟懸梁自盡。
衙役們把他的屍首像拖死狗一樣拖到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