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打偏了,打在了爹的爪子上。
爹呻吟了一聲,松開了手。
俺又一槌悠過去,這一槌打得狠,橛子在爹的手裡失去了平衡,橛子的尾巴朝上翹起來,分明是進入了它不應該進入的深度,傷到了孫丙的内髒。
一股鮮血沿着橛子刺刺地竄出來。
俺聽到孫丙突然地發出了一聲尖厲的嗥叫,咪嗚咪嗚,比俺殺過的所有的豬的叫聲都要難聽。
爹的眼睛裡噴出了火星子。
他低聲地說:
"小心!"
俺擡起袖子擦擦臉,喘了幾口粗氣。
在孫丙一聲高似一聲的嗥叫聲中,俺的心安靜了下來,手不酸了,腿不軟了,頭不大了,眼不花了,咪嗚,爹的臉又恢複了爹的臉。
嶽父的頭也不再是熊的頭。
俺抖擻精神,拿捏着勁兒,繼續敲打闆子:
梆——梆——梆——
咪嗚咪嗚——
孫丙的嗥叫再也止不住了,他的嗥叫聲把一切的聲音都淹沒了。
橛子恢複了平衡,按照爹的指引,在孫丙的内髒和脊椎之間一寸一寸地深入,深入……
啊~~嗚~~嗷~~呀~~
咪嗚咪嗚喵~~。
他的身體裡也發出了鬧心的響聲,好像那裡邊有一群野貓在叫春。
這聲音讓俺感到納悶,也許是俺的耳朵聽邪了。
奇怪奇怪真奇怪,嶽父肚子裡有貓。
俺感到又要走神,但俺爹在關鍵時刻表現出的平靜鼓勵了俺。
孫丙喊叫的越兇時俺爹臉上的微笑就越讓人感到親切。
他的眉眼都在笑,眼睛幾乎眯成了一條縫。
好像他不是在執掌天下最歹毒的刑罰,而是在抽着水煙聽人唱戲,咪嗚咪嗚……
終于,檀木橛子從孫丙的肩頭上冒了出來,把他肩上的衣服頂凸了。
俺爹最早的設計是想讓檀木橛子從孫丙的嘴巴裡鑽出來,但考慮到他生來愛唱戲,嘴裡鑽出根檀木橛子就唱不成了,所以就讓檀木橛子從他的肩膀上鑽出來了。
俺放下油槌,撿起小刀,把他肩上的衣服挑破。
爹示意俺繼續敲打。
俺提起油槌,又敲了十幾下,咪嗚咪嗚,檀木橛子就上下均勻地貫穿在孫丙的身體之中了。
孫丙還在嗥叫,聲音力道一點也沒有減弱。
爹仔細地觀看了橛子的進口和出口,看到各有一縷細細的血貼着橛子流出來。
滿意的神情在爹爹臉上洋溢開來。
俺聽到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俺也學着爹爹的樣子,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咪嗚……
九
在爹的指揮下,四個衙役把那塊松木闆子連同着俺嶽父從床子上擡下來,小心翼翼地往那座比縣城裡最高的屋脊還要高的升天台上爬去。
升天台緊靠着席棚的一側,用原木和粗糙的木闆架設了長長的漫道,爬起來并不費力,但那四個身體強壯的衙役全都汗流浃背,把一個個的濕腳印鮮明地印在木闆上。
孫丙還被牢牢地捆在木闆上。
他還在嗥叫,但聲音已經嘶啞,氣脈也短促了許多。
俺和爹跟随在四個衙役的背後爬上了高台。
高台的頂端用寬大的木闆鋪設了一個平台,新鮮的木闆散發着清香的松脂氣味。
平台正中央豎起了一根粗大的松木,松木的頂端偏下地方,橫着釘上了一根三尺長的白色方木,就跟俺在北關教堂裡看到的十字架一個樣子。
衙役們小心翼翼地把孫丙放下,然後就退到旁邊等待吩咐。
爹讓俺用小刀子挑斷了将孫丙捆綁在木闆上的牛皮繩子,繩子一斷,他的身體一下子就漲開了。
他的四肢激烈地活動着,但他的身體因為那根檀木撅子的支撐,絲毫也動彈不了。
為了減少他的體力消耗,也為了防止他的劇烈的動作造成對他内髒的傷害,在俺爹的指揮下,在俺的參與下,四個街役把孫丙提起來,将他的雙腿捆紮在黑色的豎木上,将他的雙手捆綁在白色的橫木上。
他站在平台上。
隻有腦袋是自由的。
他大聲罵着:
"操你的姥姥克羅德~~操你的姥姥袁世凱~~操你的姥姥錢丁~~操你的姥姥趙甲~~操你們的姥姥~~啊呀~~
一縷黑色的血沿着他的嘴角流下來,一直流到了他的胸脯上。
咪嗚咪嗚……
十
走下升天台擡起頭四下裡一望,心就猛地縮了上去,堵得俺喘氣都不流暢,咪嗚……
俺看到校場的四邊上鑲滿了人,白花花的陽光下一片人頭在放光。
俺知道人們的頭上都出了汗,如果不出汗,絕對不會這樣明亮。
孫丙的叫罵聲跟着鴿子在天上飛翔,像大浪一波催着一波滾向四面八方。
百姓的裡邊是一些木樁子一樣的大兵,洋兵和袁兵。
俺心裡有個念想,咪嗚,你知道俺的念想是什麼。
俺的目光在人群裡尋找着。
啊,找到了,俺看到俺的老婆的胳膊被兩個身體強壯的女人抱住,還有一個高大的女人從後邊緊緊地摟住了她的腰,使她的身體不能前進半步,她的身體隻能往上蹿跳。
俺的耳朵裡突然地聽到了她發出的尖厲得像竹葉一樣的青油油的哭喊聲。
老婆的哭叫讓俺心中煩亂。
盡管俺有了爹之後感到她不親了,但在沒有爹之前她還是很親的。
她大白天都讓俺吃過她的奶呢。
一想到她的奶俺的小雞雞就叫喚了起來,咪嗚咪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