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四時左右,紀遠打電話回家,說不回來吃晚飯了,他的聲調有些特別,向來冷靜的他,似乎碰到什麼問題,顯得有些激動。
“你找到嘉文他們的新居沒有?”可欣迫不及待的問。
“還沒有,我到原來的地方去過,也問過鄰居,據說,杜家四十八年就不住在那兒了。
我又去看了杜沂的老同事,一位姓李的,本來是處長,現在已升任業務處經理,和他談了很久……”他的語聲中斷了。
“怎樣呢?”“等我回來再詳談吧,我還要去繼續打聽一下。
或者我得到的消息并不确實……”“你得到什麼消息呢?” “再談吧!我想去……可欣,你記得湘怡哥哥的住址嗎?我想去找找湘怡的哥哥。
” “我記不清了,好像他在××機關做事。
住址是廈門街,你知道我以前根本很少到她哥哥家去的。
” “好,我去機關裡打聽。
” “早點回來哦,我急于聽你的消息。
” “我知道。
”放下電話,可欣感到一陣怔忡和心跳,會有什麼事呢?嘉文和湘怡?為什麼紀遠的語氣顯得那麼嚴重?或者他們的感情很壞,離婚了,湘怡又改嫁了,所以紀遠要到湘怡哥哥家去打聽。
無論如何,情況并不簡單,也并不樂觀。
但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你不用走來走去,”雅真望著女兒:“總之,他們不會從地面上隱沒的。
”晚餐之後,紀遠遲遲不歸。
小威和小武又在模仿西部牛仔了。
“砰砰砰!”“砰砰砰!”假槍假刀的聲音鬧得人頭昏腦脹。
假若是女孩子就好了!可欣收拾著他們散了一地的玩具時,不由自主的想著。
她渴望見到真真和念念,但是,她們在那兒呢?深夜,孩子們睡了,屋子裡就出奇的甯靜。
紀遠仍然沒有回來,也沒有來電話。
可欣和雅真面面相對,幾百種臆測,幾千種想像,卻誰也不想說出來。
隨著時間過去,兩人不祥的預感都越來越重,最後,可欣不耐的說: “這個紀遠,怎麼回事?也不打個電話回來!” “別急,他一定有消息了,恐怕不是電話裡說得清楚的。
” 可欣靠進沙發裡,她不斷的想像著湘怡,胖了?瘦了?還是和以前一模一樣?嘉文呢?當年那歡笑的一群,如在目前,還有那卡保山的狩獵!卡保山,那滿山紅葉,別來無恙否?但願能集合十年前原班人馬,去重訪卡保山!十年?有十年了嗎?算算看,真的,已經整整十年了。
可是,那月夜下的山和樹,那長夜的期待,還和昨天的事一樣。
紀遠背著負傷的嘉文,越過岩石,涉過激流,走過峭壁……一次打獵改變了多少人的命運!但願嘉文和湘怡比她和紀遠更幸福,但願!假如有個童話中的仙女,給她一個願望的話,她就隻有這麼一個願望了!深夜十二點半,紀遠回來了,他看來疲倦而乏力,眼睛暗淡,臉色灰白。
握著可欣的手,他嚴肅而低沉的說: “我要和你單獨談談。
” 雅真看看他們夫婦,已經明白事情不妙,她沒有多問什麼,就一聲不響的退回了自己的房裡。
紀遠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把可欣拉到他的面前,用一對懇切而哀傷的眼睛,深深的望著他的妻子。
“你有勇氣接受打擊嗎?可欣?” 可欣的嘴唇失去了顏色,但她的背脊是挺直的。
“告訴我吧!”她低低的說。
紀遠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一張幾年前的剪報,默默的遞給可欣。
可欣看到被紅筆圈出來的一段社會新聞,標題是觸目驚心的幾個大字:“賭徒的下場!” 下面的小字標題是:
紀遠又遞了另一張剪報給她,是這件案子的宣判,趙某處了終身監禁,從犯都分別判了十年二十年的徒刑。
新聞的標題是兩句頗發人深省的話:
” 可欣垂下了頭,好半天,她一動也不動。
紀遠攬著她,感得到她身子的顫栗,一不做,二不休,他把另一個壞消息也透露出來:“杜伯伯死得較早,是死于中風。
” 可欣震動了一下,坐進沙發裡,用手托著頭,她一語不發。
什麼都完了,整個的杜家!她所有的幻想,重逢的快樂,歡樂的一群,卡保山重尋紅葉……什麼都沒有了!她的好友,她無日或忘的朋友們……什麼都沒有了!她坐著,闔上眼簾,一股熱氣從她胸部向上升,凝結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