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命和我的世界,也是我活在這世界上唯一的意義。
”心虹靜靜的聽著,她的眼睛一瞬也不瞬的望著她,眼裡充盈著淚。
蕭雅棠說完了,室內有片刻的沉靜,她的眼光仍然癡癡的停駐在孩子的面龐上。
然後,心虹開了口:
“我很抱歉。
雅棠。
”蕭雅棠很快的擡起頭來,望著心虹。
“為什麼?”她問。
“因為雲飛的死嗎?”“總之,如果不是因為我,他是不會死的。
”心虹說。
“那麼,他會在什麼地方呢?我打賭不會在你身邊,也不會在我身邊,不知道他會在那一個女人的身邊,也不知道他會再造多少的孽。
說不定還有更多的私生子要來到這個世界上呢!抱歉?你不必對我抱歉,心虹,我從沒有為這件事恨過你或怪過你,從沒有。
如果我要恨,我恨的是雲飛,不是你。
”心虹凝視著蕭雅棠,這篇話完全出手她的意料之外,蕭雅棠說得那樣坦白,那樣誠懇。
她沒有責怪她,沒有像那個老太太那樣指責她是兇手。
心虹覺得心中有份說不出的安慰和溫暖。
她凝視著蕭雅棠的眼光裡立即說出了她心中的思想,同時,蕭雅棠也立即從心虹的眼光中讀出了這份思想。
兩個女人禁不住的都相視微笑了起來。
就在這相視微笑中,一層了解的、嶄新的友誼就滋生了。
“孩子多大了?有一周歲了嗎?”心虹問,含笑地望著那肥肥胖胖的小嬰兒。
“沒有,才八個月,塊頭很大,是嗎?才能吃呢!將來一定很結實。
”蕭雅棠回答。
不由自主的流露了一份母性的驕傲、她那看著孩子的眼光是寵愛而得意的。
“再給我抱抱好嗎?”心虹無法遏止自己對這孩子的好奇,雲飛的孩子!那個差點做了她丈夫的男人!
蕭雅棠把孩子交給了心虹,站起身來說:
“正好我該給他沖奶了,你抱著,我去沖去。
”
狄君璞以一種感動而欣慰的眼光望著這一切,他坐在一邊,幾乎一句話也不說。
望著這兩個女人化解了她們之間那種微妙的尷尬,建立起友情與親密,這是動人的,他不願說任何的話,以免破壞了她們之間的氣氛。
但是,樓梯上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室內的甯靜,接著一個女性的聲音喊了起來:“蕭雅棠在嗎?我們來了!”
蕭雅棠驚奇地站住了,狄君璞和心虹也驚奇的站了起來,同時,那剛跑上來的一男一女也驚奇的站住了。
來的不是別人,卻是心霞和雲揚。
“嗨,怎麼會是你們?你們怎會在這裡?”心霞愕然地叫著。
“你能來,我怎麼不能來呢?”心虹笑著說,不由自主的興奮了。
“狄先生!”雲揚向狄君璞打著招呼,他手裡也拎著許多奶粉和什麼的。
狄君璞和雲揚笑著點了點頭,這真是一個奇怪的聚會,他一生沒碰到過比這更特殊的場面了。
這群人彼此間的關系實在微妙,但場面卻是興奮而熱鬧的。
蕭雅棠顯然是驚喜交集,她嚷著說:“到底今天是個什麼特殊的日子?你們會一起跑來了?你們是約好的嗎?”“不是,不約而同而已。
”雲揚說。
把東西放了下來。
不住的以驚奇的眼光看著心虹和她手中的孩子。
心虹的眼光和雲揚的接觸了,兩人似乎都有點兒不安。
可是,興奮和歡愉的氣息是富傳染性的,舊恨早已過去,新的關系裡卻有著溫情,雲揚很快就拋開了那困擾著他的一絲兒惱意,他對她大踏步的走了過來,由衷的說:
“很高興見到你,心虹。
”
他的唇邊帶著微笑,他的眼底有著友情,他直呼她的名字,像以前他經常出入霜園時一樣,這表示所有的仇恨都已過去了。
這一群年輕人,把新的友誼建築起來了,這是一些多麼熱情而善良的人哪!
“嗨,大家坐吧!不要都站著!”蕭雅棠忽然想起她是主人來了,她把椅子上的東西拿開,高聲的招呼著,又要向樓下跑,“這樣難得的聚會,必須好好熱鬧一下,你們都不許走,我出去買點東西,今晚大家都在我這兒吃晚飯!”
“等一下!”雲揚說:“你怎麼做得了我們這麼多人吃的?”
“我可以幫忙!”心虹說。
“我提議,”狄君璞阻止了大家的吵聲:“假若你們大家不反對,我想請你們去台北吃沙茶火鍋!”
“沙茶火鍋!”心霞首先贊同:“好極了!就是沙茶火鍋!”
“孩子呢?帶去嗎?”心虹問,她對那孩子顯然已生出一份微妙的感情。
“我可以把他托給樓下的房東太太!”蕭雅棠說,“你們等一等,我先給他喝瓶奶!”她往後面沖去,又興奮又激動。
生活對于她,在好長的一段時間裡,都成了一件無可奈何的事。
而現在,那屬于年輕人的、活潑的、喜悅的日子,似乎又回來了!這些訪客,這些朋友,她知道,他們都渴望著給她快樂的!她是多麼感激他們呵,他們何止帶來快樂呢?他們還帶來一份嶄新的生命呵!片刻之後,這一群人已浩浩蕩蕩的向台北的方向出發了,帶著歡愉,帶著喜悅,帶著無窮無盡的對未來的希望,他們向前邁著步子,把曾有過的那些烏雲和陰影都拋向腦後了。
未來,對他們是一條神奇的路,他們都已振作著,準備去探索,去追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