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公路上,路燈像一個個埋頭前行的往生者,長長的一列,不知道延生的盡頭,會不會是一個叫地獄的地方。
輝關上電台,暗暗罵了一句,調轉方向盤。
一連幾天生意都不好。
忙活一天勉強賺回個汽油費。
輝無奈的搖搖頭。
輝是個出租車司機。
原本跑長途,近來年紀大了,身體有點吃不消長期的颠簸,就改城内開開短途,本想幹脆改行做做别的。
無奈也沒别的手藝。
偷人的死娘們又來催生活費了。
輝又罵了一句,抓起酒罐小飲一口。
當初幹長途可是個很賺錢的行當。
輝回想那時的日子可真是風光。
不禁洋洋得意。
小區裡第一個買電視的,第一個買車的。
分房,取了單位裡最漂亮的女人。
想到自己那媳婦,确切的說應該是前妻。
輝心底又狠狠的罵了一句。
輝的老婆原本是單位裡的會計。
其實結婚前名聲就不算好。
整天都有男的圍着她轉。
不過也是,一家女百家求。
男未娶女未嫁的。
男人麼,本質都是些好色好面子的東西。
和輝結婚之後,起初倒還好。
女人除了花錢沖點,也沒啥大缺點。
輝也無所謂,誰讓自己娶得本來就是個奢侈品。
就像自己開一台好車一樣,那肯定就得費油。
但結婚幾年後,問題就出來了。
市場開始變得越來越不景氣。
輝的收入自然也就大不如前。
可女人花慣了,哪會懂得持家過日子。
沒辦法輝隻好多跑幾趟。
可跑的次數多了麼,那呆在家裡的日子就少了。
有時候連着一兩個月都見不到面。
雖然回家的時間少。
但還是能聽到街坊背後閑言閑語。
輝本以為有了孩子女人會好點。
不過事與願違。
有次輝特地提前回家,結果撞到自己的老婆和别的男人在床上鬼混,那男人還不是别人,單位運輸隊的隊長。
結果老婆沒了,工作也丢了。
自己還差點要坐牢,輝下手太狠,打的那隊長差點背過氣去。
好在那家人家也嫌丢人。
賠了幾萬也就草草了事了。
想到這些事情,輝情緒變得激動,把空罐子扔出窗外。
手機在汽車橫格裡響動。
媽的,家沒了。
每個月還不能清淨清淨。
輝按掉電話,一看時間,一天又快過去了。
再開十幾公裡就要到城區。
輝放滿慢了速度。
公路上的車不多,半天也沒開過幾輛。
以前看到别人開車的樣子一直很羨慕,沒想到工作了一開就是十幾年車,輝自嘲的笑着搖搖頭。
遠遠地,看到有人在站牌下招手。
這麼晚了,還有人等車?
輝心裡煩着低估,該不會是什麼不幹淨的東西,或者有人設局想劫車吧。
正要開過時,車卻一下刹住,
靠,誰在這裡燒紙!
輝暗罵了一句。
帶着火星的紙灰在風中揚起。
卷起的紙灰彌散開,好多貼在車前的擋風玻璃上。
有些還從窗戶飛進來。
嗆得輝不停咳嗽。
撸掉挂在臉上的一張沒燒盡的紙錢。
團起揪在手心丢出窗外。
手摸索着雨刷的按鈕。
真他媽是見鬼了。
輝揉了揉了雙眼,聽到開車門的聲音,睜眼朝後視鏡看去時。
發現女人已經上了車。
你好,輝無奈拉下空車的牌子,請問去哪。
女人半側下的頭慢慢擡起,看向輝。
東川路1152号。
輝偷瞄着車内的後視鏡。
一路上女人安靜的坐着,一言不語,也一動不動,保持着這個姿勢。
女人大概40歲剛出頭。
中發,看打扮不像城裡人。
大姐,這麼晚在那幹啥呀。
輝本以為女人不會回答,随口問道。
沒想到女人卻開口了。
去拿點東西,上次忘拿了。
哦,在那裡等很久了吧?
恩,等了很久很久。
閑聊了幾句,見女人神色黯淡,輝揣測估計女人家裡可能有點事。
好像記得那附近有家火葬場。
估計女人是去送葬了。
行駛了大概半個小時,昏暗的路面,兩邊的燈火開始變得稠密,路邊幾家攤販正在收拾東西。
看來确實不早了。
拐過彎,輝看到這條丁字形的路頭口最裡是一家派出所。
許是吹了一路的風,讓輝一下清醒過來。
自己剛才自己喝酒了,萬一被查到酒駕,扣了駕照那豈不是!
就停這裡吧。
女人從身後輕輕說道,輝急忙踩刹車,心裡籲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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