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然和尚,說:
“試想,嘉右衛門會如何跟兩個孫子交代呢?不外乎是:如果本家的千萬太活着回來當然是最好。
但萬一千萬太死了,隻有阿一活着回來的話,本家就由阿一繼承。
不過,如果是這樣,月、雪、花三個女孩就成了阿一繼承的障礙,因此必須把她們殺了……”
金田一耕助的嗓子有點幹啞,他暫時停了下來,沉默半晌。
矶川警官則帶着驚異的眼神,默默地看着他的側面。
了然和尚還是無動于衷地盤腿坐着。
金田一耕助喝了幾口茶,清清喉嚨,接着說:
“這簡直太可怕了!普通人絕對不會這樣去想去做。
但是,話又說回來,島上的人,又有幾人是依常情、常理行動的呢?嘉右衛門固然是為本家的将來擔憂,畢竟這份家業讓月、雪、花三姊妹中的任何一個人繼承,鬼頭本家都會完蛋;再加上他對小夜的嫌惡,以及過去的是非恩怨,因此,才會有這樣的安排。
我隻是不懂,如果千萬太跟阿一都死了,他是否會讓早苗繼承家業呢?”
“不會的!”
房裡突然響起了然和尚蒼老低沉的聲音。
“對不起,打個岔。
嘉右衛門根本就不把女孩子放在眼裡,不管是月代、雪枝、花子或是早苗,在嘉右衛門眼中,全都一樣。
如果幹萬太跟阿一都戰死了,那他隻好叫月代招贅繼承本家,總之,他不可能會殺死三個女孩而讓早苗繼承家業的!”
了然和尚和顔悅色地說。
一”――”――一
聞言,金田一耕助眼中突然出現既驚訝又悲痛的神情。
“師父!”
他有點呼吸急促地說:
“也就是說,如果千萬太死了,而阿一活着的話,才必須殺掉她們,如果兩個都死了的話,這三個女孩就……”
金田一耕助說到這裡,似乎有點說不下去了。
了然和尚默默地點頭。
金田一耕助和矶川警官彼此互望了一眼,在兩人交會的視線中,有着不為了然和尚所知道的無奈與悲哀。
“真是命中注定,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了然和尚還是垂着眼,沉穩地說:
“我去申請取回吊鐘後,在回程的船艙裡聽到竹藏說阿一還活着的消息,又從你那裡知道了千萬太的死訊……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啊!千萬太的死跟阿一的生還,還有吊鐘取回……啊!我感到嘉右衛門正虎視眈眈地看着我們。
其實,這三個條件隻要缺少一樣,那三個女孩就不會被殺。
但是千萬太的死、阿一的生還,還有吊鐘,這一切……總之,條件實在太齊全了。
”
了然和尚歎了一口氣說。
金田一耕助和矶川警官則再次對望了一眼,發出一聲絕望的歎息。
了然和尚還是平心靜氣地說:
“金田一先生,我是和尚,我想,你也看得出來我并不迷信。
但是,這三個條件竟然同時出現,不得不令我感到有點驚訝,感覺上好像有某種看不見的神秘力量在推動着我們;更何況,我們三個跟嘉右衛門之間有着生死情義。
”
了然和尚說這些話時,仍舊面帶微笑。
“況且,那三個女孩本來就是殺不足惜的人。
抱歉,打岔了,金田一先生,請繼續說下去吧!”
了然和尚點了點頭,又恢複到剛才那種無動于衷的神态。
“警官,師父,請你們仔細聽。
”
金田一耕助語調沉痛地說:
“如果我狂妄一些的話,我可以自豪地說,很早以前我就發現嘉右衛門的影子在左右着這件案子。
當然,這是謊話。
我是在所有的事情都結束之後,才發現到這一點的,而且,給我提示、讓我發現到這一點的是和尚。
和尚早就知道我的身份,為了公平起見,他把解開謎題的關鍵放在我的眼前,也就是那扇俳句屏風。
而在一切都結束前,我竟沒有識破那關鍵,這當然要怪我自己昏昧不明,另一方面也因為了然和尚欺騙了我。
”
了然和尚皺了一下眉,疑惑地看着金田一耕助,金田一耕助馬上接着說:
“也不能說是了然和尚騙我,而是我誤會了,所以才會在最重要的關頭,自己鑽進死胡同裡。
由于警官也還不知道内情,我想,還是按照順序,從花子被殺開始說起吧!”
煙早就拍完了,金田一耕助此刻内心忽冷忽熱。
他不停地舉起茶杯,喝幹了杯裡的茶,黑色的茶渣在舌頭上留下苦味。
了然和尚好像突然發現大家都口渴了似的,馬上從住持房裡拿來了鐵瓶和陶壺,每個人的面前又斟上了飄香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