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打量着德米裡斯的臉色。
德米裡斯昔日的自恃傲慢的神情已蕩然無存了。
他是一個面臨死亡的人。
首席法官說,“陪審團是否作出了裁決?”
“是的,閣下。
”陪審團團長舉起一張紙說。
“請法警帶上裁決。
”
法警走到陪審員前,拿了這張紙,遞給法官。
法官打開這張紙,看了一遍。
“陪審團裁決被告無罪。
”
法庭上頓時大亂。
人們站起來,有人鼓掌歡呼,有人噓噓責罵。
德米裡斯臉上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站起身來,走到喬塔斯跟前。
“你成功了。
”他說,“我欠你許多情。
”
喬塔斯直盯着他的眼睛。
“不再欠了。
我很富有,而你卻很窮。
來吧,我們要慶賀一下。
”
德米裡斯推着喬塔斯的輪椅,擠過一堆堆人群,繞過記者們,來到停車場上。
喬塔斯指着停在入口處的一輛轎車說:“我的車在那邊。
”
德米裡斯把他推到車門旁。
“你難道沒有司機嗎?”
“我不需要。
我把這輛車特殊安裝過了,所以自己能開。
幫我坐進去。
”
德米裡斯打開車門,把喬塔斯擡到駕駛員座位上。
他折疊起輪椅,把它放到後座上。
他坐到喬塔斯身旁。
“你仍然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律師。
”德米裡斯微笑道。
“是的。
”拿破侖·喬塔斯發動汽車,上了路。
“現在你打算幹什麼,科斯特?”
德米裡斯小心翼翼地說:“嗯。
不管怎樣,我會想方設法湊合着活下去的。
”有一億美元在手,我能重建我的王國。
德米裡斯咯咯笑道:“當斯帕洛斯發現你耍了他,可要氣得夠嗆了。
”
“對于這一點,他已無能為力了。
”喬塔斯向他保還說,“他簽署的那份協議,讓他得到一家一文不值的公司。
”
他們朝山邊馳去。
德米裡斯看着喬塔斯擺弄着那些控制油門和刹車的杠杆。
“你把這個操縱得得心應手了。
”
“一個人要學會他必須要幹的事。
”喬塔斯說。
汽車馳上了一線狹窄的上山小路。
“我們到哪兒去?”
“在這山頂上,我有一間小屋子。
我們幹一杯香槟酒,然後我讓出租車送你回城裡。
你知道,科斯特,我一直在想以前發生過的所有事情……諾埃爾和拉裡·道格拉斯的死,以及可憐的斯塔弗洛斯。
這些都根本與錢無關,是吧?”他轉身看了一眼德米裡斯,“這都是因為仇和恨、恨和愛。
你愛過諾埃爾。
”
“是的,”德米裡斯說,“我愛過諾埃爾。
”
“我也愛過她。
”喬塔斯說,“那時你并不知道,是吧?”
德米裡斯驚訝地望着他。
“是的。
”
“而我卻幫你殺害了她。
對此,我永遠不會原諒我自己。
你原諒了你自己了嗎,科斯特?”
“這是她應得的報應。
”
“我想,最終我們大家都有應得的報應。
有些事我沒告訴過你,科斯特。
那場大火——自從起火的那天夜晚起,我一直是痛苦不堪,難以忍受。
大夫們想讓我重新恢複過來,但并非真正有效。
我扭曲得太厲害了。
”他向前推了一下杠杆,汽車加快了速度,開始飛快地駛過一個又一個急轉彎,在山坡上爬得越來越高。
向下眺望,遠遠地可以望見愛琴海。
“事實上,”喬塔斯嘶啞着嗓子說,“我遭受了太多的痛苦,生命已經沒有意義再延續下去。
”他又向前推了一下杠杆,速度變得更快了。
“慢下來,”德米裡斯說,“你要……”
“我是為了你,才活了這麼久。
我早已經決定,我們倆該一起完蛋。
”
德米裡斯轉過身,直楞楞地看着他,吓得魂不附體。
“你在說什麼呀?慢下來,夥計,你會送掉我們倆的性命的。
”
“是的。
”喬塔斯說。
他又推了下杠杆,汽車飛一般地向前奔去。
“你瘋啦!”德米裡斯說,“你有錢,你不想死的。
”
喬塔斯傷痕累累的嘴唇作出微笑的模樣,令人不寒而栗。
“不,我沒錢。
你知道誰有錢?你的朋友,特麗莎嬷嬷。
我把你所有的錢都給了約阿尼納修道院了。
”
汽車拐過陡峭山路上的一個死角後又飛奔而去。
“停車!”德米裡斯驚叫道。
他想從喬塔斯手中搶過駕駛盤,但根本無濟于事。
“你要什麼,我給你什麼!”德米裡斯狂叫道,“停車!”
喬塔斯說:“我已經得到了我所要的東西。
”
緊接着,他們在懸崖峭壁上飛馳而過,朝着險峻的山崖栽了下去。
汽車一個筋鬥連着一個筋鬥地翻了下去,宛如死亡的怪誕旋舞。
最終,“轟”地一聲墜入了大海。
一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然後是永恒的萬籁俱寂。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