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四层 《红楼》灵秀(2)

首頁
    偉大的思想家 欲究雪芹思想,似不妨即借小說中賈雨村評論賈寶玉時所用的一句:“若非多讀書識事,加以緻知格物之功,悟道參玄之力,不能知也!” 雪芹因是以小說為體裁,故語氣時有半莊半諧之趣,但其本旨卻是鄭重、嚴肅,以至沉痛悲憫的——亦如冷子興之言“見他說得這樣重大”,确實此間是包括了一個非常巨大重要的哲理課題。

    如今試為粗探,以供讨究。

     “字字看來皆是血”“滴淚為墨,研血成字”的《紅樓夢》,并非為了供人消閑遣悶,也不是為了“情場忏悔”或“解脫痛苦”,乃是作者對于宇宙萬物、社會人生的一個巨大的深邃的思索與觀照。

    小說從女娲補天,遺石通靈,幻形入世,一直寫到了“離合悲歡,炎涼世态”,展示了一位哲人的全部智慧與精神的高度造詣,代表着中華文化精華的特色與價值。

    實際上,他以當時的形式思索了天、地、人的生成與進化,探究了生命、性靈、才幹的可貴,譜寫了人與人之間的理想關系,以及人才的遭遇與命運。

    他是18世紀早期時代呼喚中華知識界重新來思索探讨這種重大課題的思想巨人,他是形将步入近代的中國人的啟蒙者,意識革新的先驅者。

     今日要想了解作為思想家的曹雪芹,“緻知格物,悟道參玄”八個字卻是一個透露消息的“窗口”,因為這正說明了他認識宇宙人生的步驟和層次的“方法”問題。

     “格物緻知”原是儒學中“正、誠、格、緻、修、齊、治、平”衆多步驟層次中的一個做人積學的必由之路,必要的階段工夫,接近于今時所謂探求科學知識,認識客觀世界。

    然而中華文化思想又認為,這是必要的,但并非最高級的認識,也非終極的目标。

    要從這種對客觀事物的認知而上升到更高層的領悟——尋求它的本源本質、本身變化規律、相互關系等等巨大深奧的道理。

    這就是“悟道參玄”的本義,而不可拘執于“悟”指釋家工夫,“玄”指道家理論等等死義。

    ——對我這樣理解,最好的證明,即用來闡釋那八個字的具體例證乃是“正邪兩賦”而生人之論,卻與釋、道都無直接淵源關系。

    那“道”與“玄”,不過是指“器”“物”的具體之外之上,還有一層“形而上”的(看不見聽不到摸不着的)微妙之理。

     正是遵循了這樣的步驟與層次,雪芹達到了他自己對于“人”的理解與認識,關切與憂思。

     所謂“人”的問題,大體包括:①人是怎樣産生的?為什麼人有價值?②人分什麼等類?哪類最可寶貴?③這類人遭遇與命運如何?④人應該怎樣互相對待?⑤人生目标是為己?還是為人?……對于這幾個重大的問題,雪芹都于長期人生閱曆中深思細究過,并在小說中一申所見所感。

     現今傳本第一回開頭(本系批語,後混為正文)引據作者自雲“因曆過一番夢幻,故将真事隐去,而借通靈之說撰此《石頭記》一書也”,與稍後的“此書大旨談情”,“曆盡悲歡離合,炎涼世态”等語,說的即統統都是對于“人”的問題的思索與感發。

     對“人”的巨大思索 曹雪芹
上一章 章節目錄 下一頁
推薦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