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慫合”之人。
其誤會“雙星”為徑指寶、湘的,原因就在于未能明白這是借用昉思的作意。
當然,這不是說寶、湘的绾合人也一定是女仙之流,但很顯然,那是一對夫婦。
在《長生殿》中,織女不甚滿意于李三郎,認為他斷送太真,是一個負義背盟者;經過牽牛的解釋,說明皇迫于事勢,出于巨變,并非本懷,天孫才同意他情有可原,決意為之證合。
寶、湘二人所曆的變故之巨,非同尋常,也幾乎是出入生死,而人們議論寶玉,大抵認為他竟娶寶钗,是為負于黛玉,也是背盟之輩,不肯加諒。
绾合者,大約也是“雙星”之一認為寶玉背盟負義,而另一即為之解釋,說明寶玉之忘黛而娶钗,是迫于命令,并非本懷,而後兩人這才共同設法使寶、湘二人于曆盡悲歡離合、興衰際遇,嘗遍炎涼世态之後,終于重相會合。
而這些都是以金麒麟為“因”“伏”的。
這樣,似乎更合雪芹原著的設計和用語的取義。
《重圓》折中有兩支曲,今亦摘引一并觀看——
(五供養)天将離恨補,海把怨愁填。
謝蒼蒼可憐。
潑情腸翻新重建。
……千秋萬古證奇緣。
警幻仙子說的“吾居離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可知這種新名目實在也還是來自昉思。
(江兒水)隻怕無情種,何愁有斷緣。
你兩人呵,把别離生死同磨煉,打破情關開真面。
前因後果随緣現。
覺會合尋常猶淺,偏您相逢,在這團圓宮殿。
讀這些詞句,就總覺得“似曾相識”,因為無論雪芹的正文還是脂硯的批語,都能從中窺見一些蛛絲馬迹。
更重要的則是,《石頭記》并不是《長生殿》的翻版,雪芹不是“請出”黛玉的“亡魂”來再唱“新戲”,那就俗不可耐了。
黛玉死後,寶钗“打進”,寶玉無可奈何(他不會搞什麼“黛玉複活”之類),遂益發思念黛玉生前與之最好、亡後可作替人的早年至親閨友——史湘雲。
晴雯的性格類型,正是黛型與湘型的一個綜合型,所以晴雯将死,海棠先萎,亡故之後又作“芙蓉女兒”,蓋海棠暗示湘雲(“隻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芙蓉暗示黛玉(“芙蓉生在秋江上,莫向東風怨未開”),這裡的文藝構思和手法是複雜微妙的。
《長生殿》以中秋節日廣寒清虛之府為重圓的時間地點。
這一點,似乎也給了雪芹以“影響”。
黛、湘中秋夜聯吟,是前後部情節上一大關目,也可以說是結前隐後之文。
衆人皆散,寶钗回家,獨剩黛、湘,中有深意。
二人吟出“寒塘渡鶴影,冷月葬花魂”之重要詩句。
這上句隐指湘雲,下句隐指黛玉甚明,黛玉(次年?)于中秋此夕,即葬身于此。
(“葬花魂”,是明季少女詩人葉小鸾的句子,見葉紹袁《續窈聞》記亡女小鸾與泐庵大師問答語錄。
)俗本妄改“葬詩魂”,大謬(“花魂鳥魂總難留”;《葬花吟》中已見,與“葬詩”何涉?)。
妙玉旁聽,出而制止,續以末幅,試看她的話:
“好詩,好詩,果然太悲涼了!不必再往下聯……”
“隻是過于頹敗凄楚。
此亦關人之氣數而有。
所以我出來止住。
”
“如今收法,到底還該歸到本來面目上去,若隻管丢了真情真事,且去搜奇撿怪,一則失了咱們閨閣面目,二則也與題目無涉了。
”
“依我必須如此方翻轉過來,雖前頭有凄楚之句,亦無甚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