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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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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革命”的還是“反革命”的“當權派”,反正寫這樣的文章肯定是“壞蛋”,批判是一定不會有錯的。

     1966年6月6日,中國人認為“六六大順”成雙成對的大好日子對我來說卻是最“不順”的一天!學校第一張大字報終于出籠,貼在“大膳廳”門口,一下子吸引了數百人圍觀,我也擠到前面“看熱鬧”,大字報的題目是“鄭××要把學校帶向何方?”鄭就是現任的校長。

    我慢慢地往下看着,卻突然發現了自己的名字!頭腦裡轟的一下幾乎昏倒,揉一下眼睛再看,沒有錯!這一段講的是鄭校長“有意”培養“白專學生”,舉的第一個學生例子就是我,說我有一個伯父“國民黨統治時期是‘立法委員’,1949年跟着蔣介石去了台灣”,還當什麼“部長”,駐某某國家的“大使”;我的爸爸則是國民黨的“區分部書記”,參加過“反共救國軍”,是“現行反革命分子”……這些事連我都不知道,急忙看“作者”是誰,原來是一個同班同學。

    奇怪的是這位同學從來不會寫作文,每次作文老師給的分數都不超過30分,今天怎麼寫出這麼高水平的文章來了?而且文中有些字、詞我估計他連看都不曾看過。

    還有他怎麼知道我的那麼多“家底”呢?我豎起耳朵聽圍觀的師生們在議論這位同學:“他老爸是縣委組織部長,前兩天他到縣裡去向他老爸拿了好多材料”,原來如此。

     但我還是不大相信,雖然以前也有風聞。

    晚上回家時問爸爸:“你什麼時候當國民黨的區分部書記?” 父親說:“我連國民黨員都不是呢。

    ” “那你怎麼承認當國民黨的‘官’呢?” “他們說我是,我就是了,反正一條罪狀是反革命,一百條也是反革命。

    ” 幾個同學的父母到我家,“拜托”我說服他們的子女不要參加什麼“革命”,安心讀書,有的人早已對自己的子女“現身說法”或者舉實例說明“反右派”的時候那些積極分子後來都沒有好下場,但子女們都聽不進去,希望我能以同齡人的身份“規勸”他們。

    有一位剛剛從馬來西亞回國的學生爸爸還說:“毛澤東要把劉少奇搞倒,你們年輕人不懂事不要瞎鬧。

    ” 我聽了吓一跳,因為報紙上還天天有劉少奇“主席”的新聞報導,便問:“你怎麼知道的?” 那人答道:“前幾天我在馬來西亞報紙上看到的,國外早就有議論了。

    ” 我想,除了毛主席,誰都可以打倒的,也就不怎麼在意了。

     家長們的囑托我并沒有記挂在心,自己最擔心的是同學們把我看作“另類”或者叫做“階級異己分子”,可第二天回到學校發現情形并沒有象我想象的那麼壞,同學們隻是叫我“白專”,連“分子”二字都還沒有連上去。

    于是我仍舊與同學們一起“研究”材料,一起寫大字報,而且表現得更積極,因為怕他們說我是“白專”。

     有幾個同班同學的父母就在我們學校教書,其中有一個同學說他爸爸晚上睡覺時牙齒會“嗒嗒”作響(中醫叫做“磨牙”,一般是由于消化道裡有蟲子活動引起),大家一分析,便斷定是他爸爸半夜“向台灣的蔣介石發電報”;另一個同學的媽媽有潔癖,平時卧室是不讓任何人進入的,即便是她丈夫進去坐一會,碰過的物品也都要擦洗幾遍還嫌不幹淨,同學們便判斷她“肯定是美蔣特務”,在卧室裡幹着反黨反社會主義的勾當。

    大家不但急急忙忙地寫了幾大張大字報,還連夜到公安局“報案”,說是發現了國民黨的特務組織。

    公安局的人接待了同學們,表揚我們小小年紀警惕性這麼高,還要我們繼續“偵察”,一發現蛛絲馬迹就要馬上報告。

    于是同學們便分成幾個小組,每日24小時擦亮眼睛盯着這兩位同學的家。

    遺憾的是,白忙了幾天一無所獲。

    大家懷疑是因為寫了大字報“打草驚蛇”,幾個好同學怪來怪去,弄得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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