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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个月零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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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拾妥當,把地闆擦得濕漉漉的。

    兩個人坐在新買的純棉地毯上休息。

    牆壁上的漆很舊了,顔色比較黯淡。

    小恩說,真想把它們刷成杏黃色,酒紅色,墨綠色……他說,我們以後說不定會搬走,真要刷牆嗎?她說,是啊,這是别人的房子,不是我們的。

     他說,以後我們會有自己的房子的。

     真的嗎?她歪着頭看他。

    北京的房子這麼貴,比上海還貴。

     再貴也應該有自己的房子。

     她點點頭。

    她說,在上海我曾幾次下決心要買房子。

    但隻要一想到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從一個城市裡離開,就覺得沒有必要去買。

     就像你在上海的時候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去北京? 是的。

     就像你在北京的時候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去一個新的城市? 是的。

    她看着他。

     搬遷是一件這樣麻煩的事情,而且很多東西都會丢失。

     隻要不把自己丢失,就夠了。

     但是我不會再讓你這樣拖着大包行李離開這裡。

    他說。

     真的? 真的。

     8平常的日子 每天他比她早起。

    因為他要朝九晚五地上班。

     他起來洗臉,穿衣服,然後拿起桌子上的包。

    小恩在床上翻動身體。

    他走過去,輕輕親吻她的脖子,對他說,小恩,我走了。

    她皺着眉頭說,好。

    于是他關門,在外面鎖上鐵門。

    樓梯上響起腳步聲。

     小恩模糊地聽着這些聲響。

    她的睡眠基本上要持續到中午11點左右。

    起來的第一件事情是抽煙。

    把房間裡的窗簾都拉開。

    因為她整天都會一個人在家裡,她和社會是遊離的,脫節的。

    她沒有同事,沒有雇主。

    自然朋友更少。

     隻有客戶。

     她穿着睡衣給水壺灌上水,開始澆花。

    寬寬的大窗台上,放了近10盆的綠色植物。

    茉莉,常青藤,仙人球,蘆荟,龜背竹,栀子……都是尋常的花草。

    澆花的時候,放上一張唱片,TheChieftains或是Enigma。

    洗一個蘋果當做早餐。

    然後開始工作。

     她的工作是沒有對話的。

    隻有獨自完成。

    同時又是繁瑣的,重複的。

    需要忍耐力。

    但因為創作的過程充滿樂趣,始終是她喜歡的事情。

    會持續整個下午。

     黃昏的時候她結束工作,去超市買東西,準備晚飯。

    走15分鐘的路程左右,能到家樂福。

    一路經過河,橋,書報亭,水果店,公園和幼兒園。

    北京秋天的寒意來得早,風裡面已經有蕭飒的氣息,但陽光照在臉上,還是毛茸茸般的溫暖。

     小恩穿着紅色碎花的燈心絨褲子。

    FISH的燈心絨褲子都有一種天真的張狂的豔麗。

    她覺得自己有些感冒,眼睛發花。

    她在适應北方的氣候。

    走過路邊停泊的汽車,依然在車鏡裡照照,一頭長發帶着憔悴。

    臉色蒼白。

     寬寬的石闆路很幹淨,兩邊是高大的槐樹。

    他曾對她說,春天槐樹會開花,清香襲人,風一吹就撒滿地,很美。

    她想,會有南方的櫻花美嗎?那滿地粉白的花瓣柔軟濕潤,仿佛會發出破裂的細聲脆響。

     小恩記得以前在網球場打球的時候,滿地花瓣被風吹得打卷,她的頭發和衣服上都是。

    那時候她還很小。

    和一個男生談戀愛。

    從未想過有一天會離家出走,最後到了1000公裡之外的北方。

     幼兒園午睡之後的孩子在陽光下玩。

    小恩看着他們。

    想起來時間過得快,又往前走。

    家樂福很擁擠。

    她推了車,往裡面放酸奶,果汁,葡萄,西芹,雞蛋,還有他喜歡的排骨和鳳爪,順便再買了一紮新鮮的雛菊。

    打了很多花骨朵,3塊錢一大把。

    拎着兩大塑料袋沉重的東西,叫了出租車。

     在廚房裡工作如同繪畫一樣,需要細緻周到的心情。

    研究菜譜,确定前後順序,清洗,制作調料,切碎,下鍋……小恩在廚房裡放了一隻他的舊收音機,這樣可以一邊做飯一邊聽音樂頻道。

    聲音有些粗糙,但聽得清楚旋律。

    都是一些情歌,或新或舊的。

    她把一盆小的綠葉植物放在窗台上,随手灑些清水在泥土裡。

     炖了很久的湯開始慢慢飄散出香味來,混合着蔥,姜,蒜,陳皮,八角,肉和蔬菜的鮮味。

    蓋子撲通撲通地跳起來。

    她扭小了火。

    靠在窗台上看看逐漸暗下來的天色。

    天邊有絢爛的晚霞,紫藍色混合着绯紅。

    可以看得很遠。

    然後就能看到他在公寓大門外走進來。

    穿着黑色的外套,幹淨的短發。

     下班的男人要回家來吃飯。

     吃飯的時候,他是安靜的,基本上不說什麼話。

    小恩不願意。

    她是和社會沒有接觸的人,她會纏着他,要他對她述說他的工作,他的同事,他的上司……有時候他說一些給她聽,有時候他就會說,這些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我自己會處理。

     他在這樣大型的外資公司裡工作,心裡不是沒有壓力和困擾。

    但是他不願意讓她介入。

    或者說是不願意讓她窺探到他心裡哪怕隻有一絲絲的焦慮和乏力。

    這不是他喜歡讓她看到的他的形象。

     所以,晚飯依然常常是吃得很安靜。

    兩個人埋頭吃飯。

     吃完飯,他幫她洗碗,擦桌子,收拾廚房。

    小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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